梨花雪後(51)_東籬菊隱

五一

　　很快酒菜擺好了，辛情拉兩人入座。兩人很拘謹，辛情想了想揮了揮手。馮保馬上讓太監宮女都下去了，自己在旁邊侍立伺候。「你也下去吧，有事再進來。」馮保也出去了。只剩下他們三人，富老爹和魚兒才放鬆了些，看著滿桌子的美味佳餚卻不敢吃。

　　「再不吃可涼了！」辛情笑著說道，先夾了菜吃了，笑著看兩人，他們才自在了些。說著笑著好一會兒兩人才輕鬆了些，話也慢慢多了。魚兒說店裡的回頭客更多了，隨心也回來過一次，沒看見她回來有些著急。後來說到南宮行雲被富老爹攔住了。

　　「老爹，您讓魚兒說嘛！我也想知道南宮怎麼樣了啊？宗老太太還給咱們管店嗎？」辛情笑著問道。這些人這一年來似乎都已經忘記了，可是現在一提起來還是那麼鮮明，就像昨天大家還在一起吃飯玩樂一樣，尤其是宗老太太那張嚴肅的臉似乎就在眼前。

　　「南宮少爺很著急，派人在城裡城外找了好幾天。可惜都沒有找到。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南宮少爺走了，還特意跑來囑咐我說如果辛姐姐你回來了一定讓你給他寫信。」魚兒說完，小心翼翼地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遞給辛情，「辛姐姐，這是南宮少爺給您的地址。」辛情接了，看了看記在心裡，然後把紙條扔進手爐裡燒了。

　　「勞他擔心真是不好意思。魚兒，以後你再見到南宮少爺，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告訴他不用擔心，辛姐姐很好。」辛情說道，南宮這個朋友真的很好，他讓她以後有事要去太湖找他。「宗老太太怎麼樣了？」

　　「宗老太太教我識字、管賬呢，辛姐姐。」魚兒笑著說道。

　　「嗯，教會了以後給宗老太太當兒媳婦兒去。」辛情逗魚兒。魚兒紅了臉低了頭，辛情看看富老爹呵呵笑了。

　　有說有笑一頓飯吃了近一個時辰。天色不早了，馮保進來，在辛情耳邊小聲說外面有人奉旨送貴親出宮。辛情笑了笑，「老爹、魚兒，你們先回去，過兩天我去看你們。」

　　「辛姐姐，你能出宮嗎？」魚兒問道，她聽說宮裡的娘娘們是不能隨便出宮的。

　　「當然能！魚兒放心好了！」辛情笑著說道。

　　親自將他們送到殿外，已有太監在那等著了。

　　「路上小心些。」辛情交代，太監們忙躬身答了。馮保拿出早準備好的銀錢打賞了他們，一行人動身往外走。辛情站在那一直望著，直到什麼也看不見了還捨不得回宮。馮保早已輕輕給她披了大斗篷。

　　「天氣寒冷，請娘娘移步回宮。」馮保說道。辛情點點頭進殿。酒菜已收拾完了，宮女們正在熏香。辛情心裡有些酸酸的，靠著柱子隨地坐下。拓跋元衡說她的心冷，可是心冷的人面對著離別也會心酸嗎？抱著膝蓋，辛情回憶起水越城的日子，似乎那些人、那些事都觸手可及。

　　「朕本來是讓你高興高興，卻把你惹得不開心。」拓跋元衡的聲音。

　　「謝謝！」辛情沒抬頭，頭仍趴在膝蓋上。

　　「朕在京郊賜了他們府第，想見還是容易。」拓跋元衡說道。

　　「府第？」辛情抬頭看拓跋元衡，「你要他們長住？」

　　「愛妃不想他們陪伴？」拓跋元衡在她身邊坐下。

　　想——可是不能，這個兇險的虎狼之地不適合富老爹和魚兒生存。

　　辛情搖頭，「手無寸鐵的人到了這裡會被吃得屍骨無存。」

　　拓跋元衡眯了眼看她，「難得愛妃也有在意的人，還真是讓朕意外。」

　　「不是在意，只是不想將來給自己再添一筆罪孽。」辛情說得風淡雲清。自己什麼時候屍骨無存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有沒有能力去保護他們周全。

　　拓跋元衡笑了。

　　「我求你放他們走，不要將他們留在這裡。」辛情說道。他們回去她心裡就有那個小小的店和那盞小小的燈火，就會有希望。

　　「求？」拓跋元衡笑得更讓人捉摸不透，「愛妃你居然會說這個字。愛妃要怎麼求朕啊？」眼神邪邪的。

　　「皇上，除了這個身體還讓您喜歡，臣妾一無所有。」辛情笑道。

　　「愛妃猜朕會不會答應？」拓跋元衡抱住她，手指頭輕輕地在她臉上畫來畫去。

　　「天底下最難猜的就是皇上您的心思，臣妾怎麼猜得到。」辛情笑著說道。

　　「那就要看愛妃你怎麼做了。」拓跋元衡眯了眼睛看她，辛情在他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意義。

　　還沒等辛情出宮去看富老爹父女倆，他們又進宮了，只不過這次不是拓跋元衡下的旨而是太后那個老太婆。辛情去給太后請安之後正要說「告退」，太后說道：「你的貴親來京，怎麼都沒來見見本宮？」

　　辛情稍稍一愣，馬上就笑著說道：「太后，臣妾的親戚出身寒微不敢朝見太后。」

　　「出身寒微也是國戚，不來參見本宮倒是有點失禮了。不過看在你的面上，本宮也不計較了。」太后說道。

　　「謝太后！」辛情說完回座位上坐下，心裡盤算這是怎麼回事。不經意對面赫連的笑臉映入眼簾，辛情立刻明白了，敢情這幫女人太無聊借著她出身寒微的「親戚」來看她笑話了。心裡冷笑了一下，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正想著太監來報說右昭儀的貴親來給太后請安。辛情悠閒地看門口，等到他們進來，還沒等太監讓跪，辛情起身來到他們面前，笑著說道：「爹、妹妹，給太后磕頭謝恩。可要知道，以咱們的寒微出身能得見太后可是幾輩子都想不到的恩典呢。還有，未經太后允許可不能抬頭，這宮裡的娘娘可不比咱們鄉下的女子，不是可以隨便看的。」

　　富老爹和魚兒點點頭，跪下磕頭行禮。太后沒讓他們起來，只讓他們抬頭。

　　「貴親在何方高就？」太后問道。

　　「爹，太后問您靠什麼生活過日子。」辛情說道。

　　「我們開了一間面店，賣面過活。」富老爹說道。辛情聽到了輕笑聲，冷冷一眼掃過去，然後才笑著跟富老爹說道：「爹，您可真是的，前些日子女兒跟您說了，見貴人要自稱草民，否則會被笑的。您就算為了要討娘娘們高興也不用故意裝作忘了呀。」

　　辛情看太后，太后的臉色稍變，讓他們起來並賜了座。辛情笑著替他們謝了太后，然後又對兩人說：「儘管實話實說，娘娘們很有涵養不會嘲笑我們出身寒微。」這才回自己座位上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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