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後(48)_東籬菊隱

四八

　　「喲？病得不輕啊！」辛情摸摸它，「我伺候你你還敢病？天底下還有比你更金貴的鸚鵡嗎？娘娘我有人伺候著，可是我還得伺候你們！兩個小畜生比娘娘我都金貴！」

　　「娘娘吉祥！」千羽又喊。它不明白這女人在嘟囔什麼。

　　「吉祥個鬼！再叫就燉了你吃肉！」辛情笑著說道。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吉祥？她都掉到活死人堆裡還吉祥？

　　「愛妃真是有趣！」身後的雄性笑聲當然只能是屬於拓跋元衡。

　　「謝謝您誇獎！」辛情回頭，馬上堆出笑。

　　「愛妃，這鸚鵡可有了名字？」拓跋元衡走過來看鸚鵡，那兩隻鸚鵡一齊對他喊了句「娘娘吉祥！」

　　「白色的叫千羽，黑色的叫千尋。」辛情告訴他。

　　「好名字！」拓跋元衡笑著說道，然後轉頭看她，「和愛妃的名字一樣好聽。」

　　辛情想了想，敢情他認為她和這小畜生是一類的，罵她是畜生？

　　「您改得好啊！」辛情說道，罵吧，反正他罵的是獨孤情而不是她辛情。

　　「愛妃怎麼想起養鸚鵡了？日子又無聊了？」拓跋元衡抓下她正喂鸚鵡的手，將她手裡的米粒交給太監，拉她進了殿。

　　「也不是很無聊，還好！」辛情笑著說道。

　　「這些日子冷落了愛妃，愛妃可有怨朕？」拓跋元衡一進殿便把她攬進懷裡，擁著她在榻上坐了。

　　「臣妾不敢！臣妾知道皇上日理萬機，哪裡能怨皇上！」辛情的頭被拓跋元衡按在胸前。

　　「哼！」拓跋元衡冷哼一聲，「愛妃懂事得很！」

　　「謝皇上誇獎。」辛情假笑。

　　拓跋元衡這只蜜蜂又開始天天往鳳凰殿飛，辛情的神經重新開始緊繃。她的三個犬牙沒事來哄她開心，吹捧她多麼的美貌，皇上多麼地疼她。辛情一臉燦爛，嘴上說著謙虛話。到九月初，杜隆徽來得少了，胡凝華和袁順華說她懷了龍種，嘴上說著羡慕，話裡卻是不屑和嫉妒。

　　杜隆徽有孕也沒把拓跋元衡拉到她身邊去，他仍然是鳳凰殿的老主顧，常常在鳳凰殿開歌舞晚會。有次喝醉了酒還臨幸了一名宮女，辛情便讓他把這宮女封為禦女，搬出鳳凰殿。

　　秋天到了，天開始變得高遠，沸騰的空氣也逐漸冷卻，早晚起來外面都有了涼意。忽然有一天拓跋元衡說帶她去秋圍。辛情又不會騎馬，對這種事情當然沒有興趣，不過想著能走出這籠子看看北國風光便答應了。

　　秋圍的地方是京北三十裡的皇家圍場。辛情不會騎馬，因此乘了金碧輝煌的馬車。馬車車身用特製的紅色鮫綃圍起來，外面看不到裡面，裡面卻可以清楚地看清外面，又能擋住塵土和寒氣。馬車很大，鋪著長毛白毯，擺著一個超級大的繡墩，辛情便靠著繡墩往外看。

　　車外的隨行人員卻暗暗納罕。皇上秋圍歷來不攜後妃同行，雖然前朝曾有過弘德夫人女扮男裝隨行之舉，但畢竟也還沒有明目張膽。如今，皇上的右昭儀不但隨駕前來，而且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地使用儀仗出行。因此便有許多人捉摸、算計起來，時不時盯著馬車看。

　　這些事情辛情毫不知情。到了圍場的行宮，那些太監宮女更是瞪大了眼珠。辛情覺得有些異樣，召他們問了才知道。辛情抿嘴一笑，拓跋元衡真是昏君的料子。她無所謂，遺臭萬年也不是她留名，頂多史書上就寫個「獨孤氏」——一個姓獨孤的女人——誰知道她是誰啊！總之不會有拓跋元衡名譽受損那麼嚴重——話又說回來，他那樣的人能有什麼好名譽。

　　深夜，渾身酒氣的拓跋元衡來了。辛情坐在他膝上，嬌媚地笑著說道：「皇上，聽說祖宗的規矩秋圍不能帶女人的。」

　　「規矩？」拓跋元衡抱著她大笑，「規矩是用來改的。」

　　辛情想了想，也對，他這種人和奚祁一樣，規矩就是一堆廢紙。不由得嫣然一笑。

　　「想什麼？」拓跋元衡的手開始不安分。

　　「沒什麼！」辛情說道。

　　第二天，拓跋元衡領著人去秋圍。晚上回來便在行宮的千樹園烤肉喝酒。辛情奉旨出席，被攬在拓跋元衡懷裡。辛情一邊接受著四面八方的目光，一邊打量著看回去。可惜篝火不夠亮，很多人都看不清楚。

　　「愛妃怎麼只顧喝酒，肉不好吃？」拓跋元衡問道。

　　「臣妾怕吃了肉會胖！」辛情說道。

　　「無妨！愛妃豐腴些會更好看！」拓跋元衡說道。

　　「那臣妾恭敬不如從命。」辛情叫來太監，囑咐了幾句。一會兒有太監恭敬地端了託盤回來，託盤上的金盤裡放著一片肉，旁邊是一把小刀和銀叉子。拓跋元衡端了酒杯看著辛情。辛情動作嫺熟地左刀右叉切了一小塊還帶著血絲的肉，放進了嘴裡。

　　「好吃？」拓跋元衡問道。

　　「您嘗嘗？」辛情笑著又切了一塊兒送到拓跋元衡嘴邊。拓跋元衡嘗了嘗，拊掌笑道，「愛妃總給朕出人意料的驚喜。」

　　「謝皇上誇獎！」辛情說道，又吃了幾口，端起酒杯輕啜便住了手，從宮女手裡接過帕子擦了擦嘴。

　　拓跋元衡眯眼瞧著辛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秋圍第四天，拓跋元衡說帶辛情去騎馬，辛情點點頭答應了。說是去騎馬卻不教她，只帶著她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跑出去多遠拓跋元衡停下馬，指著遠處依山而建的一座建築群說道：「朕為愛妃建的溫泉宮，明春便可完成了。」

　　辛情暗自驚了一下，回頭看拓跋元衡。

　　「為我建的？」辛情問道。皇帝們都這麼大方嗎？建那麼大一片建築只為了讓她洗澡？奢侈過頭了吧？給她一個小小的游泳池就行了。

　　「當然！」拓跋元衡抱著她躍下馬背，「朕不是答應過要為愛妃建溫泉宮嗎？天子怎麼能食言。」

　　辛情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衝擊波太大她被震暈了。在她們那個年代一顆鑽戒就能讓女人感動得稀裡嘩啦，可是現在拓跋元衡送了她一座龐大的建築群，說一點都不感動除了騙人也是騙鬼的。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