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劉黑胖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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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國公夫人去世,威國公府上下舉喪一個月。金鳳沒有再去威國公府,即使靜坐于金碧輝煌的宮中,她的心也清冷如秋天的湖水。 喪事完結之後,天氣也漸漸轉冷了。此時,劉白玉便來辭行。 上回劉白玉托她所辦之事,她不過順口向段雲嶂提了一提,不料段雲嶂卻極讚賞這個主意,還特地命吏部一幫官吏詳細討論了一番。討論的結果,正所謂入鄉隨俗,要和西粵女國打交道,自然要派個女官方能顯得親切。於是這出使西粵的差事,便順順當當地落在了劉白玉身上。 八月初八,劉白玉便要起行,這日子倒是個好日子。 「怎的不過完中秋再走?」既然人家有心來辭行,金鳳便忍不住多關照了幾句。 「過中秋?和誰過?」劉白玉略帶譏誚地看她一眼。 金鳳抿了抿唇,良久道:「姐姐,我還是不明白,你究竟為什麼要去西粵?」 劉白玉不答反問:「你瘦了?」 「呃?」 「看起來是瘦了些,可是倒不如胖些時那麼精神了。」 「……」金鳳想,這輩子她若是想和劉白玉促一促膝,談一談心,怕真是不可能了。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對坐了片刻,倒也不覺得十分尷尬。 又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劉白玉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我幼時便很有些自命不凡,可是前不久卻才明白過來,原本所倚仗的東西,實在是淺薄得可以。原來我與那些困守閨中的女子全無兩樣,都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金鳳默然腹誹,你都算是井底之蛙,那我們這些人還活不活了。 「西粵那地方,想必極有意思。沒有了所謂美貌,所謂才華,我也想看看,我這一輩子究竟能夠做成什麼事情。」劉白玉淡淡地補了一句。 金鳳沒有說話,只是心中忽又肅然起敬起來。劉白玉跋涉了這麼多年,跋涉了這麼遠,終於又成功地在精神境界上將她踩在腳下了。 「姐姐,一路走好。」金鳳真心實意地祝願。 劉白玉睨著她,忽然難得地綻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來。 「說實話,我從前,的確是任性又可笑的。可是人生在世,誰沒有犯過錯呢?所以姐姐我就不和你道歉了。」 「……」 「你這孩子活得也實在有些可憐。」劉白玉歎氣,「偶爾,也任性一回吧。」 金鳳只得笑笑:「不勞姐姐費心了。」 劉白玉仰頭看了看天:「皇上那邊,對劉家的處置還未拿定主意麼?」目光轉向金鳳,「你真的不去求一求他?」 「不去。」金鳳斬釘截鐵地道。 她知道這些事情上段雲嶂是極有主意的,求他也沒有用。何況有時她甚至會惡意地想,劉歇若被斬首,豈不是可以下去陪伴大夫人麼? 如此看來,她倒真不愧是劉歇的女兒。 劉白玉見她如此,淡淡一笑:「隨你。」 七日後,段雲嶂降下聖旨,罪臣劉歇,罪大惡極,然念其兩朝元老,輔佐先帝有功,免去一死,廢黜一切官爵封號,囚於天牢,永世不得釋放。劉氏一族抄沒家產,罷去官職,收回誥命,劉氏子孫永不得入科場為官。 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不是人間富貴花 兩個月後。京城。一茶館。 數月來京城說書界最受矚目的說書人白爽快今日在臨清茶館說書,收到消息的茶客紛紛到場捧場。也有家住城西的特地繞到城東,只為聽白爽快一書。 這白爽快原本是一普通的說書人,在京城各大茶館酒肆跑場子賺點銀子,剛夠飯錢。然而半年來朝廷和犬釋的戰事卻給了白爽快一個極好的契機。白爽快是個有心思的,將市井間流傳的關於西北戰事的種種閒話搜集起來,配上官方的版本略加修飾,變成了現成的說書本子。他腦子極靈,對朝廷大事亦有些新鮮的看法,說書時往往蹦出些有意思的說法,辛辣而可樂,每每逗得茶客們哄堂大笑又激情澎湃。白爽快的名聲一傳十,十傳百,就連朝中的官吏也慕名而來,只為聽聽白爽快的這些稗官野史,為枯燥的政治生涯增添些情趣。 今日的臨清茶館,更是座無虛席。 過了未時一刻,白爽快穿了一件藍布袍子,在書案上敲了敲扇子,另一手舉起驚堂木重重一落,這便算開講了。今日講的是:黃駒盜軍餉,黑狐亂朝綱。 樓上西側第二間包廂裡頭,兩男兩女圍著圓桌坐著,無非是喝茶聊天,聽書倒不是很用心了。然而樓下的茶客們聽得專心致志,時時還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叫好聲,樓上雅間的這幾位客人終於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兩個男子皆是衣著不俗,容貌清俊,五官有些相似。其中年輕一些的那個穿藍袍,故作風流地搖起一把扇子笑道:「黃駒盜軍餉,這個我知道。民間盛傳淩霄將軍是天馬星下凡,他座下的黃驃馬乃是一頭神獸。似乎還有傳言說曆陽西那一場大戰正是黃驃馬去偷盜了犬釋的軍餉,才能夠得勝。」 另一紫袍男子微微一笑:「什麼黃駒盜軍餉,那一戰淩霄贏的可不輕鬆,多虧淩風喬裝改扮混入犬釋軍中,放火燒了人家的糧餉。」 藍袍男子咧嘴:「這麼說來,黃駒原是指淩風。」 紫袍男子挑眉:「淩風如今也是堂堂的女將軍了,你這話若讓她聽見,必打的你滿地找牙。」 這時藍袍男子身邊嬌小玲瓏的小婦人笑眯眯地說了聲:「那黑狐亂朝綱,又是指誰呢?」 她這話一說,兩名男子反倒住口了。兩人對看一眼,藍袍男子敲了敲小婦人的腦袋,道:「這白爽快盡會瞎編亂造,他說的我若都明白,豈不就和他一樣了麼。」 小婦人摸著腦袋縮在座椅裡,不說話了。 紫袍男子這時轉過臉來,盯著雅間中的另外一人道:「今日出宮本是為尋開心,怎麼你倒鬱鬱寡歡?」 那是個穿著布裙,挽著素髻的女子,膚色頗黑,身材略顯圓潤,唯獨一雙眼睛如寶石鑲嵌在臉蛋上,熠熠生輝。 「我怎麼鬱鬱寡歡了,這白爽快的嘴真是爽快,聽他的書,倒比看上兩本《囚心孽緣》還要痛快呢。」黑胖女子偏頭笑笑。 紫袍男子見她愉悅,便也綻開笑容,握了她的手道:「你喜歡便好。看來今日出宮是對了。」 藍袍男子瞥這兩人一眼,習慣性地唉聲歎氣:「皇兄啊皇兄,為弟的念在你是一代英主,雄姿英發的份上這才勉力輔佐,怎麼如今你卻墮落成個妻奴,這可如何是好?真是夫綱不振啊。」 紫袍男子倒也不以為忤,勾了勾唇道:「風月,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弟,你可有好好管教?」 小婦人風月立刻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模樣:「回去立刻搓衣板伺候。」 藍袍男子的臉立刻黑了一半。 紫袍男子便是當朝的皇帝段雲嶂,他身邊的黑胖自然就是本朝獨一無二的黑胖皇后,而那可憐的藍袍男子,就是命苦的閭王段雲重了。 此刻金鳳笑睨著三人的插科打諢,耳朵卻敏銳地聽著樓下的說書人鏗鏘有力的長短句。 「講到黑狐亂朝綱,眾位可知,這黑狐指的是何人?」 「是何人?」眾人紛紛追問。 白爽快嘿嘿一笑:「故有蘇妲己禍亂朝綱,與這黑狐精同出一路。不過這蘇妲己乃是一隻白狐,幻化成人也是嬌滴滴一位美嬌娘。然而本朝的這位黑狐精法力倒比蘇妲己還要高上一籌,無需天姿國色,也能將一代英主迷得團團轉哪!」 雅間中的三人臉上都驀然變色。只有金鳳的神情仍恬淡無波。 良久,段雲重喃喃出聲:「皇兄,這白爽快的膽子未免太大了,簡直是不要命了。」 金鳳微笑:「這世道本就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他若不是不要命,又豈會紅遍京城?」 段雲嶂注視著她的笑顏,神色愈發凝重,陰晴不定。 「天子腳下,妖言惑眾,此人不可留。雲重,去和京兆尹打個招呼。出了這等刁民,是他管教不周之誤。」 金鳳一愣,連忙安撫地拍拍他手臂:「不要這樣,老百姓找個樂子罷了。茶館裡的道聽途說,又有誰會當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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