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皇后劉黑胖 | 上頁 下頁
四一


  自恩科張榜之後不久,威國公劉歇便不再上朝了,時至今日,已經整整兩個月了。倒不是劉歇擺譜示威,這一回,他是真的生病了,據進宮的劉大夫人說,是偶感風寒,只是這風寒也未免太久了些。時間一長,段雲嶂終於有些撐不下去了,他心裡明白,這時候的朝廷,沒有劉歇是不行的。

  於是段雲嶂放下皇帝的架子,親至威國公府慰問關懷。當然,主要也是為了探探威國公的口風,看看他老人家什麼時候心靈和肉體雙重舒暢了,能再回去上朝。

  想起上一次在威國公府所遭受的恥辱,段雲嶂心中浮上一絲自嘲。不過這一次,威國公府的下人倒是很恭敬,一路客氣地將段雲嶂和小孫子引至劉歇的臥房。

  劉歇頭上頂著一塊帕子,顫顫巍巍地就要起來行禮,段雲嶂連忙搶前幾步攙住他,扶回床上,又說了幾句暖得人心裡發燙的話。而劉歇躺下之後,不免也是一番感激涕零。

  段雲嶂見劉歇的面色還算紅潤,寒暄了一陣,便開門見山,「不知國丈何日方能還朝?」

  劉歇掩著口,劇烈地咳了一陣,才道:「臣有愧聖恩!唉,都說病去如抽絲……」他半垂著眼皮,掃了一眼段雲嶂,便將下半句話恰到好處地收了回去。

  段雲嶂心裡罵了一句:老狐狸!然而表面上還是微笑道:「國丈的身子要緊,朝堂上的事情,就不要太過操心了。」他估摸著,劉歇不肯上朝,必是有所圖謀。可恨這老狐狸一味地裝病,卻不明說要如何才肯回去上朝,而段雲嶂這邊,也不好直接開口問他。

  思索了片刻,段雲嶂才緩緩道:「國丈,朝中之事,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地方?儘管對朕直說,朕即刻差人去辦,國丈也好安心養病。」

  聽到此話,劉歇面上浮現一絲欣慰的笑容,「多謝皇上惦念。臣心中倒還真有一事放心不下。」

  老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了。段雲嶂眯著眼,「國丈請直說。」

  「皇上,臣一直在想,帝師一職,空懸已久,實在不妥。」

  段雲嶂錯愕。帝師即是太傅,當年趕走魏太傅的,不正是劉歇本人嗎?

  「國丈說得極是。不知國丈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劉歇又咳了一咳,才道:「臣認為,翰林院大學士周文遷,可擔此大任。」

  「周大學士?」

  「正是。周大學士的才華有目共睹,皇上拜他為師,學問必可一日千里。」

  段雲嶂恍然大悟。

  科考之後,身為主考的周大才子可謂是春風得意,只因本場恩科的所有進士,都算是他的門生。朝中倒劉派的勢力,無形中增長了不少。而將周大才子趕到內廷去做帝師,相當於將他逐出了朝中議事的行列,沒有了周大才子,他的門生故舊們便樹倒猢猻散,可任人驅使。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明眼人都能看出劉歇的心懷叵測,難怪他要借著病勢來這麼一手了。說劉歇是以病相要脅,絲毫不為過。

  段雲嶂冷冷地打量著劉歇,半晌方歎道:「國丈真是深謀遠慮啊。朕這就回去擬旨,遷周大學士為太傅,國丈以為如何?」

  「皇上尊師重道,不恥下學,此乃社稷之福也!臣替天下百姓謝過皇上!」劉歇又假惺惺地從床上起來,跪拜了一回,段雲嶂也假惺惺地又攙扶了一回,彼此心裡都松了一口氣。

  一個是放心詭計終於得逞,一個是慶倖孫子終於裝完。

  送走了段雲嶂,劉歇的臉上卻並無喜色,他看得出,段雲嶂並非不清楚這其中的厲害,他只是懂得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當幼虎開始收斂利爪,放輕腳步,這意味著它已經在學習捕食了,然而威國公劉蠍子,並不是吃素的。周大才子的調職,不過是個開始。

  次日宣旨之際,滿朝沸騰。呂大尚書學聰明了,不再去撞柱子,而是跑去撞殿門,不料大殿的金紅大門年久掉色,撞了他一頭的金粉沫子。而淩大將軍和符大丞相等腦子清醒些的,雖然都出言力諫,心裡卻很明白,皇帝已經選擇站在了劉歇這一邊,此事已無回轉的餘地。

  反倒是周大才子本人,十分坦然地接了旨,臉上笑容不減反增,仿佛就任帝師對他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下了朝,棟樑四人組小例會的時候,周大才子才坦白說出心中所想,「你我所顧忌的,皇上心中也明瞭。」

  「那皇上為什麼還……」呂大尚書憤怒了。

  周大才子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可是我們都忘了,能扳倒威國公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皇上。在這種時刻,有一個人守在皇上身邊,幫助他一步一步地成為一代明君,這比什麼都重要。」

  符大丞相拈著他花白鬍子的末端,又露出了他慣常的那種意義不明的笑容,「劉歇有他的張良計,我們也有我們的過牆梯。」

  「丞相的意思是?」

  「劉歇想把你擠到後宮,我們就把火引到後宮去。」

  「這是什麼意思?」淩大將軍低吼一聲,這死老頭,就不能一次把話說明白嗎?

  符大丞相高深莫測地一笑,「我們要聯合禮部、禦史台,向皇上進言,請皇上納妃。」

  「納妃?」周大才子不明白,「皇上若要納妃,自然是納劉白玉,這豈不是更壯大了劉家的實力嗎?」

  符大丞相擺手,「你放心,劉歇絕不會讓皇上納劉白玉為妃,而皇后娘娘,也不會容許此事發生。」

  眾人默然,劉白玉實在是一個太過耀眼的存在,是個女人都不會把她往自己家裡引。

  此刻,正在太后宮裡幫忙打蒼蠅的金鳳完全沒有想到,從她爹手上燃起的這一把火,居然會曲曲折折地燒到她的頭上。

  朝廷棟樑四人組的納妃大計還未開始實施,冬日的第一場雪便先到了。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入了臘月,宮裡又熱鬧起來,快過年了,宮人們都盼著賞賜,主子們卻盼著春天。

  亭羅殿裡的白玉美人用羊脂一樣的玉手煮著酒,笑語盈盈,「皇上,三日後便是白玉十七歲的生辰呢。」

  段雲嶂摩挲著溫熱的杯緣,笑道:「白玉想要什麼,只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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