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劉黑胖(29)_戈鞅

二九

　　金鳳也不客氣，從裡面摸出兩錠金元寶，往桌上一扔，「這裡所有的茶壺，我包了。雲重，砸。」淡淡的吩咐聲送進段雲重耳朵裡，段雲重還未反應過來，一個茶壺就碎在他腳邊。

　　「皇……」段雲重被嚇住了。他見過風情萬種的女人，可沒見過瘋起來這麼有種的女人。

　　「你不砸，是要我一個人把它們砸光嗎？」金鳳揉了揉手腕，然後又抓起鄰桌上的兩個茶壺，啪地摔在地上。

　　「……」眾人呆若木雞。

　　豆腐西施和蔡諸葛都張大了嘴巴，不知道是被金鳳的架勢鎮住了，還是被那兩錠金元寶鎮住了。

　　段雲重盯著自家勢如破竹的黑胖皇嫂，胸中驀地升起豪情無限，「好，我們一起砸！」

　　眾人繼續呆若木雞。

　　婚宴，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兩個穿著講究的少男少女，怎麼是兩個瘋子呢？

　　當段雲嶂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抽絲剝繭順藤摸瓜找到這個名叫黃家巷子的神奇所在時，局面已經超出了每一個人所能控制的範圍。

　　他看到他隨和可愛的弟弟滿場亂竄，抓到瓷的東西就往地上扔，口中還大叫著：「二兩銀子一個！」

　　皇帝陛下很生氣。

　　賠了錢，收拾了混亂的「犯罪現場」，另外將岳母大人平安送回小院，皇帝陛下將犯婦——老婆一名，犯人——小弟一名拎回大內皇宮。

　　這才是真正的「叔可忍，嫂不可忍」。反了天了。

　　皇帝陛下在軒羅殿裡來來回回踱了好幾圈，都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憤怒，而他做了這麼多年皇帝，最大的心得之一就是：找不到話說的時候，最好是保持沉默。於是皇帝陛下繼續踱步。

　　段雲重在底下跪得久了，終於忍不住抬頭小聲道：「皇兄，臣弟可以回去了嗎？」

　　段雲嶂一個利眼掃過去，段雲重立刻乖乖地低頭。倒是跪在他身邊的金鳳輕輕說了一句，「雲重，你就先回去吧。」

　　皇帝陛下勃然大怒，「朕什麼時候允許他回去了？」

　　金鳳勇敢地仰頭看他，「皇上，閭王若是留宿宮裡，您就不怕太后問起原因？」

　　「你……」段雲嶂恨得牙根直癢，他怕太后問起原因？要不是你小黑胖拐了段雲重擅自出宮，他怎麼會怕太后問起原因？為什麼你個小黑胖還像沒事人一樣？段雲嶂握緊拳頭往案上捶了又捶，終於道，「你，先回去！」

　　段雲重如蒙大赦地告退，一路狂奔出宮，估計三個月內是不會再在宮裡出現了。

　　段雲嶂又在殿中踱了幾圈，而金鳳卻好好地跪在下面，沒有再出聲了。

　　終於，段雲嶂停了下來。他看向下方跪著的小黑胖，覺得自己心中勉強回復了平靜，「皇后，隨朕到太液池邊走走吧。」

　　金鳳恭敬垂首，「是，皇上。」

　　這一夜，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太液池邊促膝談心。至於他們究竟談了什麼……啊，我們不妨先說說，太液池這個東西，是個什麼東西。

　　太液池是段雲嶂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在深宮裡挖的一個大池子，池子裡漂了三個小島，一個叫蓬萊，一個叫方丈，一個叫瀛洲。池子裡的水引自渭水，不錯，就是薑子牙釣周公姬旦他爹的那個水。

　　總而言之，太液池是一個仙氣杳杳的地方，起碼，段雲嶂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希望它是個仙氣杳杳的地方。於是，池子裡必然要種上蓮花，池底必然要有許多的淤泥。

　　總之，太液池就是這麼一個東西。

　　池上雖然未必仙氣杳杳，卻也的確是水汽迷蒙，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就在瀛洲小島上，在濛濛水汽中，面對面蹲下來。

　　「皇后，你是否對朕有什麼不滿？」

　　「臣妾不敢。」

　　「那麼私自出宮，破壞婚宴，還教唆閭王同犯，這些都是怎麼回事？」段雲嶂望定了金鳳，「皇后，你要給朕一個解釋。」

　　「臣妾沒有解釋，願憑皇上責罰。」

　　「……」段雲嶂滿腔的怒氣都化作了頹然，他忽然覺得，他這個皇帝，在小黑胖眼裡興許連個屁都不是。

　　她就這麼自然地恢復了溫良恭儉讓的姿態，仿佛之前那個在無辜百姓家中打砸搶，還罵粗話的小黑胖不是她。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黑胖的順從都是假像，可是明明被看出來是假像，還裝得這麼自然，這女人真是個魔鬼。

　　「朕知道，朕喜歡白玉，你是不開心的。」一個不留神，真心話便直直地從段雲嶂口中溜了出來。然而也只有真話，才能夠敲中這黑胖的軟肋。

　　果然，金鳳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段雲嶂頓了一頓，「皇后，其實你心裡的苦朕都明白。」

　　「皇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段雲嶂深情款款地握住了她的肩膀，「皇后，朕想清楚了，你畢竟是朕的結髮妻子，就算你又黑，又胖，又陰險，又膽小，朕也不應該嫌棄你。」

　　陰霾，終於在金鳳的雙眼裡彙聚起來，「皇上，您是想激怒臣妾嗎？」

　　段雲嶂「義正詞嚴」地搖頭，「皇后，朕只是要你看清你的處境。無論是從才情還是從容貌來看，你和白玉，那都是天壤之別，天壤之別啊……」他一時興起，伸手將她的下巴抬起，只覺得她下巴上圓圓的一坨肉，觸感十分光滑，於是，又忍不住捏了一下。

　　金鳳渾身一僵，身體已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雙手狠狠往前一推。

　　霧迷津渡，月失樓臺。皇帝陛下就這樣一頭栽進了太液池裡。

　　啊，前面已經說了太液池是個什麼東西，那麼您想必也猜得到，皇帝陛下栽下去以後，會變成個什麼東西了。阿彌陀佛。

　　太液池的水透心涼，段雲嶂在池水裡翻了幾個筋斗，終於把腦袋露出了水面。他吐了一口泥水，「劉、黑、胖！」

　　劉黑胖已經芳蹤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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