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離魂 | 上頁 下頁


  喚茶道:「可真是奇怪,那畫不是好好地在牆上掛著嗎?」伸手一指,愣著說不出話了。

  琬小姐見她神情有異,忙抬頭去看,那佛手上方的牆壁上只有一塊畫印子,比四周的牆壁要白上一些,上面空有一枚釘子,釘在那裡像是在告訴盯著它看的人,這裡原是有一幅畫的。

  兩人驚得呆了,鸚哥聽見,過來一看,也目瞪口呆,猛地醒過來,問喚茶道:「昨天我們沒在家,你是不是收起來了?」

  喚茶帶著哭腔道:「我收它做什麼?」

  鸚哥又道:「該不是上午郎中先生來,怕讓他看見,誰收了不曾?」

  喚茶急得額角冒汗,道:「屋裡管這些的只有你我兩個,別人即使進來也不會理這些,我沒收,你也沒收,難道真的是有賊骨頭進來過?」

  兩人一起轉向琬小姐,琬小姐遲疑地道,「我夢裡的事,也做得准的?」忽然把臉一紅,道:「你們再細看看,丟了別的沒有,要是光丟了這畫,這賊可就不是一般的賊了。」

  鸚哥一邊查看屋子裡頭的東西,一邊道:「丟了別的還好,小姐的畫像被人竊了去,可不得了。這要是落在什麼人手裡頭,可要出大事了。」

  喚茶去把梳妝匣打開,檢視一遍,道:「都在呢,一樣不少。」

  鸚哥忽道:「這繡架也被動過了,我記得我出去時特地取下絹子撣了一下,又蓋回去,蓋得周周正正的,你看,這絹子被扯歪了。」

  兩人對望一眼,道:「今天被老爺、雲姨娘打得脫皮算是輕的,打死都有份兒。」說著臉都嚇白了。

  琬小姐也忐忑不安,不知自己的畫像會落在什麼人的手裡,惶恐之極,但仍不忘安慰兩個丫頭,道:「我就說是我硬逼著你們去吃飯的,與你們不相干。」

  喚茶急得哭道:「雲姨娘會說做什麼吃個飯要兩個人一起去?為什麼不留下一個守在屋子裡,萬一小姐使喚,叫不著人怎麼辦?這只是丟了東西,要是小姐在屋子裡遇上什麼事呢?要是歹人對小姐有什麼壞心呢?我們兩個就是被打死了都沒關係,小姐,你的名節才是頂要緊的。」

  琬小姐聽她這麼一說,臉都嚇白了。先前她還只想到夢中有人取走她的畫像,這不是《牡丹亭》裡的情形嗎?是前世的姻緣降臨了也說不定,是以先頭還有些害羞,待聽喚茶這麼一說,才真正悟到此事的可怕。

  鸚哥漲紅了臉道:「死也顧不得了,這事得馬上去稟明雲姨娘和老爺。」

  第六章 提親

  第二天快至午時,門上來報,說吳家三少爺求見。喬伯崦還在為昨天失竊之事震怒,聽報吳老三來,哪有心情見他,便道不見。傳話的小廝阿槐道:「吳三少爺說,他手上有一卷畫,要面交老爺。」

  喬伯崦聽了一怔,道:「他既是獻畫,讓他把畫留下便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我不想見他。」

  阿槐低眉垂眼道:「吳三少爺還說,他這畫只有見了老爺才能面交,老爺如果想看一看畫上到底畫的是什麼,還是見一見他本人為好。」

  喬伯崦心知有異,只得忍氣吞聲地道:「讓他進來。」

  阿槐出去,不多時領了吳三少爺吳菊人來,後邊還跟著一個穿青布長袍的中年男人,腋下夾著一隻長而扁的木盒。吳菊人手裡拿著一支長形物件,外面套著藏青綾子的畫軸袋兒,見了喬伯崦深深一揖,笑容滿面地道:「喬世伯有禮。聽說前天你們去了鄉下掃墓,路上可好走?」

  喬伯崦淡淡地道:「吳三少爺請坐,這位先生也請坐。我們回鄉都是乘船,不用走路。你說有畫要交給我,可就是這一幅?」說著伸手去接。

  吳菊人卻不遞上,只道:「世伯可聽說過蘇州有個著名的琴師,人稱琴十九的?」

  喬伯崦道:「自然是聽說過的。琴湘田琴老闆的本家堂伯,聽湘田說他小時候學戲,便是由這位堂伯操的琴。」

  吳菊人道:「不知世伯見過這位琴十九無?」

  喬伯崦道:「我向在本鎮,少沾紅塵,那位琴十九又只在蘇州上海搭班,他成名這許多年,我竟沒有見過一回、聽過一曲。」

  吳菊人拍手笑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這位就是琴十九先生。」轉向那中年男人道,「這位就是我說起的在家研磨了一輩子《牡丹亭》的喬伯崦喬老爺。上個月令侄琴老闆在這裡唱了半個月的戲,那真是群賢畢至,老少咸集,風雅無限。小可蒙世伯垂青,見賜請柬,叨陪末座,總算見識了一下。」

  喬伯崦一聽起琴十九,悚然動容,起身離座,向琴十九抱拳道:「剛才不知是先生來到,怠慢了。阿槐,快上今年剛上的新茶。琴先生,請上座。」

  那琴十九也離座回禮道:「聽湘田說起過喬老爺是天下一等一的懂戲的人,早想來拜見,只是一直沒機會,這次是借吳三少爺的東風。我也早想一會沈九娘了,聽湘田說九娘的杜麗娘高出他許多,他能給九娘配春香,讓他得益匪淺,回去關上門細細琢磨了幾天,再唱給我聽,果然比以前進益了不少。」

  喬伯崦喜道:「果真?那是琴老闆自己有心又有悟性,以他這個年紀,唱到這樣很不錯了。這樣,我們去後頭找九娘拍兩出如何?我家的琴師和小生都回鄉掃墓拜親去了,只有九娘在,這幾天正無聊呢。」說著拉了琴十九就要走。

  琴十九笑道:「吳三少還有事請教喬老爺。」

  喬伯崦這才記起旁邊還坐著一個吳菊人,忙道:「賢侄稍坐,我們去去就來,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他一心想著去找九娘,吳菊人來有什麼事他早忘了,看在吳菊人引見琴十九的份上,對他態度親熱了不少。

  吳菊人搖頭道:「我對戲不是很熟,去了也是枯坐,就不去添亂了。世伯,這畫還請您過目。」這時才把手裡的畫軸套子去掉,雙手捧著奉上。

  喬伯崦歡喜地道:「好,好。是什麼畫?吳少爺要找我鑒定字畫,可太看得起我了。」接過來展開半尺一看,勃然變色,鐵青了臉道,「吳少爺此舉,是何用意?」

  吳菊人抬起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優哉遊哉地道:「還是上次那件事。」

  喬伯崦愣了一下,才想起上次那件事是什麼事,忍了一口氣,道:「你想怎樣?」

  他對吳菊人的態度一時三變,倒讓琴十九坐立不安,吳菊人看得明白,便道:「這話三言兩語地說不好,不如請琴先生先去見沈九娘,我們兩人在這裡細說?」

  喬伯崦看看他,又看看琴十九,明白他是在用琴十九為餌,照理該馬上端茶送客,但心裡實在捨不得,咬牙道:「就依你。阿槐,你把琴先生引去見九娘,我過一會兒就去。」又對琴十九道,「琴先生,你先請,我和吳少爺說兩句話就來。」

  琴十九起身告退,阿槐捧了他那碗茶引他向別院而去。

  喬伯崦等他們走遠,才發作道:「你這個強盜賊胚子,居然敢拿著賊贓來見失主,好大的膽子!哼哼,要不是念在小女的臉面上,我馬上扭你去見官。快說,你想幹什麼?」

  吳菊人也冷笑道:「你喬家是書香門第、官宦人家,把別人都不放在眼裡,別人都是下三爛、下九流,我吳家哪裡入得了你的青眼?既然如此,我就無賴一下好了。你喬家昨天就失了畫,卻不見你報官,可見你是顧著你家小姐的名聲。你家小姐花容月貌、玉潔冰清,哪容得別人亂舌頭?傳揚出去,可對她沒一點兒好處。實話說,我是翻了牆,進了房,見了真容,摘了畫。本來想偷偷見一面,看是什麼天仙要這麼寶貝似的藏著不許見人,也沒想怎麼著,只要出一出那天你給我受的惡氣,我也就心平了。誰知一見真容……嗐,我是真心愛慕她,想娶她為妻,岳父請上坐,小婿給你磕頭,一來賠罪,二來求婚。」

  喬伯崦聽了他這一番話,氣得抓起桌上的茶碗重重地摔在地上,卻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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