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四四八


  足足轉了十幾圈,兩人一起暈頭暈腦的倒在炕上,臉挨臉躺在一塊兒,彼此都笑得傻氣。

  崔媽媽在外廂忍了半天,因怕明蘭累著,幾次想進去阻止,過了半響,又笑著連連搖頭——都是愛胡鬧的孩子呵。

  顧廷燁高興起來,便急著把聽來的事說與明蘭聽,「你可知段鐘耿三家女眷被誆進宮後,吃了什麼苦頭?」

  明蘭被勾起了好奇心:「你說,你說。」

  三家女眷進宮後,自然受了一番嚇唬利誘,不過因局勢未明,皇宮都尚未完全控制,聖德太后也沒功夫發落她們,只將她們三個單獨關在一處宮室,叫幾個又聾又啞的監奴看管。

  這一關,便是兩日一夜。

  「只是關起來,能吃什麼苦頭?」明蘭不解。

  顧廷燁笑道,「關是關著,只缺了一樣東西,叫她們生受了一番罪。你猜猜看」

  明蘭猜是『吃喝』,『衣裳鋪蓋』,『杯盞筷匙』……顧廷燁只是搖頭:「好容易弄來的人質,哪能餓著凍著。」明蘭連猜幾樣,俱是不中,不由得急了,捶他道:「你說是不說!」

  顧廷燁才慢悠悠道:「缺的是……恭桶。」

  明蘭頓時臉綠了。

  因那宮室廢棄已久,自沒有恭桶澡豆之類的物事,人可以不吃飯喝水,卻控制不住排泄,待鄭大將軍領人進去相救時,屋裡的氣味和景象……

  明蘭噁心了半天,卻又忍不住問:「她們……都……都方便在……」地上?

  顧廷燁點點頭,忍笑:「還能在哪兒。看管的聾子啞巴只照吩咐辦事,旁的一概不理會。」

  雖在角落,但因屋子空曠,很難看不見那……呃,那一灘……三位貴夫人在京城也算有頭有臉,當時她們的臉色……眾將士的臉色……嘖嘖,算鄭大將軍厚道,隔了這麼久才透出風來。

  明蘭呆了半響,抽搐著嘴角:「……這也太狠了。」

  顧廷燁挑眉:「就這些?」

  明蘭轉過頭去,幽幽歎道:「幾位夫人受苦了,唉,真叫人不好受。」語氣很真摯。

  顧廷燁提著耳朵把她臉轉回來,笑眯眯道:「乖,說實話。」

  明蘭瞪了他一會兒,最後破功的撲在褥子上,錦棉墊子裡發出斷斷續續的狂笑聲,「討厭!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笑死我了……」好吧,她真是太壞心了。

  旁人也就罷了,想起段夫人素日端莊威嚴的模樣,顧廷燁也很不厚道的樂起來,伏到明蘭身上一齊悶笑。明蘭被龐大的身軀壓的幾乎斷氣,努力翻過身來,望著男人笑得溢滿笑意的側臉,像秋日爽朗的太陽。她心頭一動,最後什麼也沒問。

  她想,她該學著去信任了。無論小秦氏那頭髮生了什麼,她都應該相信,該做的,他不會少做,不該做的,他也不會做。

  顧廷燁有意叫她安心休養,明蘭也樂得諸事不問,只管吃吃睡睡,閑來逗兩個兒子玩耍。團哥兒對新生的小兄弟熱心的很,可惜阿圓靜的厲害,不論活潑的哥哥在旁怎麼鬧,不到該醒時,寧可裝睡也不睜眼。

  團哥兒記著母親的吩咐,阿圓睡時不許碰——只能抱著新得的玩偶,盤著胖腿呆坐在繈褓旁,懊惱的望著固執的閉著眼的弟弟,望洋興嘆。

  明明是很衰的情形,崔媽媽卻感動的一廂情願:「都說三歲看到老。大哥兒是兄長,就該這麼寬厚熱心,圓哥兒有定力,不容易叫人拿捏,將來自立門戶,也能獨挑大樑。」

  明蘭很想說:您老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

  到底年紀輕,底子好,如此悠閒度日,心情松暢,不過十幾天功夫,明蘭又迅速白胖紅潤起來,顧廷燁摸著她身上嘟嘟肉,比崔媽媽還開心。

  顧廷煒的一雙小兒女終究沒能熬過去,于明蘭出月子前六七日,傳來夭折的消息,顧廷燁什麼也沒說,只叫人備份喪儀送過去,推說自己事忙,明蘭在孕中受了驚嚇,損耗不小,需得坐足雙滿月才成,夫妻倆連看都沒去看。

  不過也的確不用去看了,兩邊早撕破了臉,已成死仇。

  這陣子詔獄和幾處大牢都熱鬧的很,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忙著會同審理,然後一一落罪。至於當時趁火打劫的一眾蟊賊,劉正傑奉旨只以劫掠偷盜和殺人放火來論處,不涉謀反,不牽連妻兒老小——只有顧廷煒例外。

  鬧賊最嚴重的國舅府,也不過兩個被刺中胸部的奶媽,四個打破了腦袋的管事,六七個黑夜中摔傷的小廝丫鬟,餘下十數個皮肉傷,外加一個嚇暈過去的姨娘;反倒是張氏和她的侍衛下手比較狠。說到底,人家蟊賊畢竟只是去求財的,目標單純明確。

  可顧廷煒不是。

  若說他跟逆賊無涉,那為何他知道聖德太后誆眾將領家眷入宮的事?當時在場多少人聽見他們口口聲聲『奉旨召顧侯夫人進宮』。奉什麼旨?進哪座宮?

  便是那些被擒的同夥也供認出,一齊殺上侯府的還有幾個身著官服的軍爺,稍加審訊,便知這幾個正是五城兵馬司中的逆賊,素日是顧廷煒的酒肉哥們。

  便是有人想替顧廷煒辯駁幾句,也很難說得清;何況,就算能說清,又能怎麼說?

  『皇上呀,顧老三不是想造反啦,人家只是想除掉嫡親嫂子和侄兒而已』——這話能出口麼。

  甯遠侯府那夜激鬥,死傷過半,火勢僅次於皇城大火。皇帝震怒,也不管真相不真相了,先奪了小秦氏的從一品誥命,大理寺據上意將顧廷煒定罪為附逆,念在顧家世代忠良,免其妻兒為奴,免其與騰安國一干逆黨懸屍午門,但責令顧氏宗祠將顧廷煒一支除族,子孫三代不許出仕。

  定罪的旨意一下,眾人對顧氏三房避之唯恐不及,連秦家都緊閉大門,不願搭手;顧家之中,也只有顧廷煊兩口子去瞧過幾次,盡些親戚的本分。

  又過了兩三日,這夫婦倆天不亮就上門,特意趕在顧廷燁出門前堵住他,直言太夫人不好了,恐怕就在這兩三日,朱氏又哭鬧著要回娘家,如今那宅子裡沒了主事的,下僕偷盜主家財物,怠慢病重的主子,實在鬧的不成樣子,接下來怕還有一場喪事,到時該怎麼辦。

  「大堂兄的意思是……」顧廷燁欠欠身,和氣恭敬道。

  顧廷煊為人厚道,不善言辭:「我,我的意思……那個……」他尷尬極了,明知顧廷煒所為天理不容,實在開不了口。

  煊大太太接過丈夫的話,俐落道:「二兄弟,你堂哥的意思是,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來,這京城一畝三分地,那邊鬧的太難看,也是丟咱們的人不是?不怕你笑話,你堂哥是心腸軟,瞧不得那邊的可憐勁兒,我卻是全為自家,你大侄子跟伏家的親事已說定了,眼看要辦喜事,怎麼也不能叫外頭人瞧好戲呀!」

  顧廷燁哈哈一笑,拱手道:「大嫂子快人快語。前日伏老六還與我說,他家老太君對這門親事滿意極了,咱們就只等吃喜酒了。」說著連連道賀。

  煊大太太心中得意,能攀上這門親事著實不易,便大大方方受了恭喜。

  「大堂嫂有什麼念頭,只管說便是。」顧廷燁道。

  煊大太太爽快道:「我也不藏著掖著了,那邊缺人管事,旁人或怕惹二兄弟你不快,或又要避嫌謀逆案,都推推託托的,若二兄弟你信得過,我就毛……毛……」

  顧廷煊趕緊補上:「毛遂自薦。」

  煊大太太嗔笑著瞪了丈夫一眼:「要你多事,二兄弟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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