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三四六


  嬰兒精力的爆發時間持續不長,被抱父親強壯的臂彎中,又蹬又顛的瘋鬧了半天,小肉團子開始發困了,顧廷燁小心的把兒子放平在床上,輕聲道:「言教不如行教,做長輩的,自己先得把身子端正了,孩子們才能學好。」

  明蘭怔了怔,立時對他肅然起敬,眼前的男人忽然高大起來;誰說只有母愛偉大,那些為了孩子,早早開始戒煙戒酒,努力鍛煉儲蓄的爸爸們,也很了不起呢。

  「你別鑽牛角尖,外頭怎麼圓滑世故,都別放在心上。」顧廷燁撫摸著小肉團子柔軟的胎髮,抬頭看著明蘭,定定道,「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心在一處,就比什麼都強。」

  一家人。

  明蘭眼眶發熱,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

  揣度BOSS的心思幾乎已成明蘭的習慣,可最近她有些吃不准顧廷燁了。

  她溫馴柔順,他不見得如何高興;她鬧脾氣,他也不怎麼生氣。好幾次,她明明言行無可指摘,面面俱到,他卻一臉她欠了他二吊錢不還似的臭臉;有幾次她近似無理取鬧的使小性子,他反會很耐心,很體貼的開導她,哄她開心。

  真怪,以前這男人明明是很欣賞她的深明大義的呀。難道他改了口味,不再喜歡賢良淑德型,開始嗜好刁蠻重口味了?明蘭頓時感到,與時俱進的重要性。

  時日飛快,眼見一日賽一日的發冷,屋裡燒起了地龍,丹橘叫人搬出庫房裡的各色熏爐暖籠,一件件打磨鋥亮,搬進屋內,又親自擦拭明蘭愛用的琺瑯五彩小手爐和白玉手爐。

  針線上的做好了府裡的新冬衣,僕婦雜役俱是一件厚棉冬襖,一件細棉薄襖,另兩條厚棉襖褲,眾人一摸到那噴香鬆軟的棉花和布面,即知這是上好的料子,造價怕是要抵過尋常冬衣兩三件。外院的管家,內宅的管事媳婦,俱定做一身京城名店祥雲齋的裡外緞袍;伺候主子的丫鬟,包括伶仃閣裡的那位,按著各自等分,另有鮮亮簇新的綢緞襖子發放。

  總管事郝大成特意到嘉禧居院中來道謝:「眾兄弟托我來給夫人磕頭,夫人待咱們下人厚道,咱們心裡都念著呢,以後定然加倍用心辦差。」

  過年前後的差事,最是油水豐厚,前段日子,單銀絲細炭一筆,採買處就購置了上百斤,明蘭早早留心耳目,果然不負眾望的逮住了幾隻碩鼠,或有貪了好處的,或有收了回扣的,其中手筆最大有兩個,一個私自昧下許多公中貨物,另一個則指定幾家店鋪購買,什麼次貨都敢進來,銀子更是頂了天的虛報。

  這兩個管事的父祖俱是顧氏經年的世僕,底氣足,派頭大,稍有慢待,就嚷嚷著要去『哭太爺』。明蘭張了許久的網,等的就是他們。屠二爺牛刀小試,兩三下查了個底掉,明蘭揮揮手,笑容可掬的吩咐去拿人。

  趴在炕上的小肉團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好事,大眼睜的亮晶晶的,小桃很憐憫的摟摟團子,他還不瞭解他親愛的娘;當年明蘭蹲在池塘邊,笑眯眯的等著肥魚上鉤,活脫也是這幅模樣。當然,那魚還是被吃掉了,熬湯,紅燒,酥炸……

  先直接問供,前頭那家很快認錯,服罪態度良好,一家老少趴在地上鬼哭狼嚎了半天,老人家舉著棍棒親自痛打了兒子一頓,苦苦求饒。明蘭決心大度的原諒他們,並狠狠『恩典』一番,賞他們筆銀子,然後全家放出府去。另一家卻是伶牙俐齒,裝著老實可憐,實則句句狡辯,還搬伺候過顧廷燁祖母的老太太出來要死要活。

  直待明蘭出示人證物證,那家辯無可辯,方才軟下去。對於這種刁奴,明蘭不再客氣,新罪舊錯一齊發作,或發賣,或打罰,因京城人多口雜,他們又多少知道顧家內情,為免後患,明蘭多留了個心眼,沒有貿貿然的攆人出去,都發落去了莊子。

  都曾是威風八面的大管事,一家還能到外頭去開間雜貨鋪,置幾畝良田做小富之家,另一家卻是一擄到底,家中財物細軟都搜了個乾淨,不知以後如何了。兩種迥異的處罰,明軟實硬,舊府的僕婦下人俱是一震,愈發不敢小覷這位年少的當家夫人。

  天氣越冷,團哥兒越不快活。如今他正學著翻身,上半身已能撲轉,雙腿也蹬的有勁,偏小屁股生的特別圓胖,沉甸甸的往後墜,小臉漲的通紅,最後還是沒翻過去。現下天冷,又被裹的嚴實,鼓鼓囊囊的活脫一隻小肥豬,不好動彈,難度加倍,當然更難翻了。

  小肉團子倒頗有幾分韌性,這日他吭哧吭哧的賣力半天,可歎革命依舊只成功了一半。恰好小沈氏來串門,後頭還提著個大籃子,說是叫明蘭瞧個新鮮玩意。原來小鄭將軍為怕嬌妻煩悶,特意弄了只剛斷奶不就的小乳狗,不過巴掌大小,淡黃的絨毛,微紅的花點,爪子軟軟的,連牙都還沒長利索,搖頭晃腦的十分可愛。

  別看人家腿短身小,打滾卻很利索,一翻一個滾,再翻兩個滾,趴在炕頭的團哥兒本來看的正樂呵,瞧了這幕,莫名小嘴一歪,哇了一聲出來,哭的十分傷心,倒把小沈氏嚇了一跳,捂著胸口,訝異道:「孩子這是怎麼了?」

  明蘭默默的——應該是,傷自尊了。

  晚上顧廷燁回來,發覺兒子蔫頭耷腦,悶悶不樂,便問怎麼回事,明蘭笑著跟他學了一遍,沒想顧廷燁居然憤慨起來——小沈氏怎能這樣呢?太傷害孩子感情了!她是不成心的。

  明蘭:……坑裡也中槍呀。

  小沈氏的報應很快就來了。

  因被嚇了一跳,回去就覺著胸口發悶,嘔著飯味吃不下東西,鄭府請大夫來瞧,竟被診出兩三個月的身孕。小鄭將軍頓時樂成了尊彌勒佛,父母兄嫂也是松了口氣,小沈氏懸了好些年的心終於落到實處,朝著天際,合掌連連拜了幾下。消息傳入宮中,皇后賜下一大堆賞物,派嬤嬤,遣太醫的,好一番熱鬧。

  不過也不全是好事,明蘭去瞧她時,小沈氏略帶憂鬱的告訴她:她的喇叭花叫抱走了,說怕對孕婦不好,現下成了她小侄女(蓉嫻的同學)的愛犬,已改名為爆菊(某人大驚)。

  後才得知,原來是懷抱的抱。抱菊——明蘭默了半響,還不如喇叭花呢。

  臘月翩翩而至,絮軟如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裹著京城一片晶瑩雪白,偶然一日放晴,明蘭叫人放出幾隻小雞小鴨,抱著團哥兒站簷下笑看,雪地上果成兩行竹葉梅花。

  銀裝素裹的帝都,幾家歡喜幾家愁,鎮撫司都尉劉正傑大人親率衛隊,拿了上百斤的油炮炸開京津渡口的冰面,讓兩淮的船隊靠岸,然後親自護送車隊一路上京。

  足足四十條大船,裝成兩百輛銀車,近八百多萬兩銀子,車隊綿延數十裡,最前頭的車到戶部時,最後頭那輛還沒進城門——整個京城都沸騰了。

  兩淮鹽案,皇帝大獲全勝,欽差手段淩厲,一氣摘了幾十頂烏紗帽,近百家鹽商受牽連,不但收齊了今年的鹽稅銀子,和去年虧空的兩筆款子,還起出了多件陳年大案,待次年開春,皇帝再署專案審理,想來還能刨出不少銀子。皇帝治國,與百姓家過日子也差不大多,手中有錢,心中就定,不論是充備武庫,整頓吏治,就都有底氣了。

  月前顧廷燁提早得了諭旨,一待銀子下撥,即可重操軍伍,補齊缺餉。

  皇帝大宴群臣,雄心勃勃,立意明年要做出一番大成績來,滿朝文武自是歌功頌德;皇后宣召京中三品以上的誥命夫人進宮赴宴,三品以下的眾恭人宜人等,也各有賞賜。

  滿室的權貴內眷,來與明蘭攀交情的也不少,這個要應酬,那個得結交,這頓飯直吃的胃疼,虧得英國公夫人頗看顧明蘭,方順利應付過來。

  「瞧你的年紀,怕比我女兒還小些,卻要當起一大家子來,真是不容易。」英國公夫人生的面目白淨,說話溫和端莊,「那醃漬青梅的方子,我叫人照著做了,我那丫頭吃著極好,又開胃,又舒坦,還沒謝你呢。」

  明蘭溫文道:「是我自個兒愛吃的,也不知張家姐姐是否吃得慣。」

  英國公夫人微微一笑,舉止間無形就生出一種貴氣:「你若空了,常去威北侯府走走罷。我那丫頭性子悶,不愛說話,不過心眼倒實在,怕要煩你開解開解;唉,說起來,顧侯與我家姑爺要好,你和我那丫頭也當親如姐妹才是。」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