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二八九


  明蘭其實並不很擔心,如今她懷著身孕,把侯府管好了屬於超常發揮,沒管好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有個什麼埋怨,她就去外頭哭訴太夫人故意欺負她,早不交權晚不交權,偏偏她一有身孕就交還了,多好的藉口呀。

  因莊上裡送來的奶有多,放久了也不新鮮,葛婆子做了些酥酪和蛋奶酥皮點心,明蘭吩咐送去各處嘗嘗,蔻香苑也分到了些。

  「嗯,這奶卷子真香,還熱乎乎的呢,許是剛下灶的,姐姐您嘗嘗。」秋娘嘴裡咬了一口,只覺得齒頰留香,贊道,「味兒這麼濃香,也不知放了多少新鮮奶。」

  鞏紅綃撫弄著繡在袖子上的一叢綠蕊杏黃的臘梅:「這是給蓉姐兒的罷,咱們哪有這福氣。若叫夫人知道了,還當我們姐妹整日摳姑娘的好處呢。」

  秋娘停了手上的點心,訕訕的似有些不好意思,在她身後整理食盒的一個丫鬟忍不住道:「姨娘您別嚇唬她了,适才我從婆子那兒接過東西時,人家說的清清楚楚,小的那食盒是給大小姐的,這盒是給您二位的。」說完這句,便氣憤憤的走了,出門時還用力的甩了門簾子。

  「小蓮藕說的是,夫人不會與我們計較這些的。」秋娘目送著她離去,似松了一口氣。

  紅綃瞥了她一眼,笑著起身把房門合上,轉身道:「好姐姐,适才是我想岔了,要說以前呀,我還擔憂夫人是個不好相與的,你總算還有和侯爺的幾分情誼在,我卻是飄零獨個兒的,還不知如何叫人揉搓呢。可這些日子下來,夫人待我們可真是不薄呀!」

  秋娘對著燭火有些發愣,歎道:「是呀。夫人,心地極好。」

  紅綃眼神閃動,坐到秋娘身旁,親昵道:「我是瞧出來了,夫人是個厚道和氣的,便是我們一時不慎有個行差踏錯,她也從不往心裡去。」

  秋娘粉面泛紅,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尷尬的低下頭。

  「如今,夫人有了身子,你可要替夫人分憂呀。」

  秋娘愣了愣:「如何分憂?」

  「你這傻子,自然是侯爺呀。」紅綃笑得鬢邊的珠釵不住亂顫,「姐姐好好想想,侯爺挑剔,旁的人服侍不慣,可夫人這般情況,又不好叫她勞累。」

  能在內宅混到如今,便是再老實本分的丫頭,也必有些本能的心眼,秋娘再魯鈍,也能聽出紅綃是不懷好意。可有時,最淺顯的計謀卻也是最有用的。

  想到顧廷燁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服侍,秋娘就忍不住憂心,沉寂許久的念頭又跳了出來。與其讓不安分心機深的丫頭尋機得了便宜,還不如是自己呢,夫人想來也能明白。

  紅綃冷眼瞧她神色,知她心思已活泛起來了,當下也不多說,便慢悠悠的回自己屋了。

  秋娘心神未定的回了屋,坐在妝花鏡前望著自己依舊俏麗的容貌,不由得心中澎湃,這時小蓮藕端著盆熱水進來,後頭跟著個拿帕子裡衣的小丫頭。

  「小蓮藕,你,」秋娘咬咬嘴唇,「明兒一早你隨我去給夫人請安,你不是和院裡的幾個姊妹要好麼,你替我打聽些事兒……」

  「姑娘!」小蓮藕氣衝衝的打斷她道,「我雖命不如您金貴,但自十歲跟著您,好歹也忠心服侍了這許多年,要作死您自個兒去!別拿我做墊被罷!」

  「死丫頭胡說什麼呢!」秋娘被吼了個當頭,拍著妝案罵了回去。

  小蓮藕用力把銅盆在架子上一頓,轉身叉腰道:「您別打量著夫人仁善,就吃了豬油蒙了心!瞧瞧五兒的下場,敢去書房獻狐媚,叫管事狠打了一頓,腿都折了,叫挪到莊子裡養傷,便是養好了怕也落個瘸子,我昨兒聽說莊上的媽媽已要把她配人了!如今對面那屋消停了,您倒又要開始蹦躂了?!」

  秋娘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手指緊緊的掐進衣裳料子裡,羞惱道:「我這什麼都還沒說呢!你就倒了一簸箕出來!可忘了誰是主子了!」

  「好了好了!」另一個小丫頭連忙出來打圓場,一邊關門,一邊過來拉著秋娘的手,柔聲道,「好姑娘,別往心裡去,蓮藕姐姐的性子您知道,她呀,就壞在一張嘴上,你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了,她也是為了您好!」

  秋娘略略平了些心氣,那小丫頭年紀雖小,但勸人倒有一手,「侯爺的意思已然很清楚了,他把蓉姐兒送到您這兒,是在恩典您呢!將來您也有個依靠,所以您只管盡心照料姐兒便是。若侯爺來尋您也就罷了,可若是您尖著腦袋往侯爺身邊湊,別說侯爺心中膩味,覺著您不知好歹,怕連府中人都要笑話您不知羞呢。」

  這番話說過,小蓮藕也低聲道:「姑娘,都是我的不是,我這張嘴真是禍害!我還不是怕你吃了對面那個妖精的虧,叫她擺佈利用了。蓉姐兒信您,又喜歡您,咱們好好的,太太平平的過日子,比什麼不好。上回夫人也說了,待蓉姐兒滿了十歲,就給您抬了姨娘,若是合適,還要抬舉你老子和哥哥辦差呢。」

  兩個丫頭一個軟一個硬,好說歹說,秋娘雖心有不甘,但卻又瑟縮了。

  服侍秋娘就寢後,兩個丫頭出了門,走出十幾步後才開口。

  「呼,蓮藕姐姐,今日虧得你敢開口,不然秋姑娘又要糊塗了。」那小丫頭拍著胸口。

  小蓮藕歎氣道:「唉,她其實是個聰明人,心地也不壞,就是心裡放不下侯爺,老想著有老天開眼的那麼一日。可她也不想想,過兩年她都三十了,怎麼跟人邀寵!這不丟人現眼麼。夫人就算要給丫頭開臉,身邊那麼多得力可信的不用,還偏用她不成。我隨她這麼多年了,也不認看她去鬧笑話。」

  那小丫頭恭維道:「姐姐你真好,姑娘有您在身邊提點,真是福氣,我聽夫人處的姐姐說起,便是夫人也覺著您是個好的。還叫吩咐你家裡,要好好給你尋門親事呢。」

  小蓮藕紅了臉,啐了一口:「小孩子胡說八道!咱們才多大,就整日惦記著這個!」隨即又歎了一聲,「誰也不是傻子,你乾娘叫我們看著秋姑娘些,也是為了她好。」

  那小丫頭連連點頭:「對呀對呀。」

  小蓮藕冷冷笑道:「其實夫人想發落秋姑娘,還不如看著她惹事,一回結果了呢,不過是瞧著她好歹有些苦勞,不忍心罷了。說起來,萱瑞堂那位主子就最擅這手!」

  萱瑞堂,位於甯遠侯府主院正堂的最正中。

  此時,剛剛入夜,太夫人心緒不佳,怒氣一波一波的往胸口湧,保養得當的手幾乎把茶盅捏碎,下午叫楊姑老太太擠兌了一番,還沒想出對策,晚上又來了這麼一出。

  一旁的朱氏吃力的扶著肚子,微笑道:「娘,您別氣,傷了身子就是兒媳的罪過了。三爺子息繁茂是好事,我已撥了婆子丫鬟起照料欣兒,想來無礙的。」

  太夫人重重的一拍手掌,對著下頭跪著的顧廷煒罵道:「你個不爭氣的東西,讀書不成,習武不能,只會搗鼓這些雞零狗碎的勾當!這麼賢慧的媳婦,你就這麼傷她的心?!叫我怎麼去見她爹!」

  顧廷煒跪得膝蓋發疼,卻不敢應聲,朱氏只好幫著勸說:「娘,您別怪三爺了。要說欣兒聰明乖巧,我瞧了也喜歡,將來生了孩兒,也是賢哥兒的臂膀不是。」

  「乖什麼乖!」太夫人罵道,「這小狐狸精心機深重,我明明跟湯藥婆子吩咐清楚的,她居然敢偷偷倒了藥。便是想多要些子孫,也不要這下賤貨的種!快,去叫人來,把那賤人捆了,送到莊子上去再灌藥,別髒了侯府的地!」

  「娘!」顧廷煒面有不忍,「欣兒一個弱女子,這麼折騰別說是孩子,便是性命怕也……」

  「你閉嘴!你敢忤逆!」太夫人厲色質問,顧廷燁素來孝順,只能忍下了。

  太夫人轉頭拉著朱氏的手,慈愛道:「好孩子,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敢委屈了你!」

  朱氏又是羞慚又是感動:「娘,這妥當麼?」

  「這事你就別管了,我自有分寸。」太夫人斷然道,「你身子重,趕緊回去歇著,我還要教訓教訓這臭小子!」

  朱氏應了聲,斜斜靠著丫鬟慢慢出去了。

  顧廷煒看著朱氏出門後,門口的厚簾子被緩緩放下,才低聲道:「娘,您真的要處置欣兒?她不是您賞給兒子的麼。」

  太夫人慢慢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起來吧,你個糊塗東西!那個蠢丫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對我的話也敢陽奉陰違。今天她敢仗著在我跟前有幾分體面做出這等事來,他日就敢踩到主母頭上去!死了也不足為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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