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二〇一


  向媽媽眼神一閃,笑道:「二老爺說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她頓了頓,又笑道,「也不知送來的那幾房人,二夫人使的還慣麼?不計是太夫人,還是四老太太五老太太,都是把身邊可信的人送來的呢。」

  明蘭輕笑道:「還好,還好。」她向丹橘打了個手勢,丹橘立刻捧了本冊子來,明蘭翻出其中幾頁,遞給向媽媽看,向媽媽看了立刻臉色大變。

  明蘭淡淡道:「也沒什麼,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大約是我這主子德行不夠,震不住她們罷。」

  ……

  「她真這麼說?」幽靜的內室裡,太夫人秦氏手中拈著一串佛珠,端坐在佛龕前。

  向媽媽低聲道:「那幾個不成器的,才這麼幾日功夫,就叫她拿住了這許多把柄,賭錢的,克扣丫頭月錢的,私自遞東西出府的……一樣樣都寫的清楚,下頭有她們自己的畫押指印,一旁還有人證的錄入,我只瞧的心驚肉跳。」

  房間比鄰花圃,一陣清香透窗傳來,太夫人斂眉道:「你這幾日常去那府裡,覺著如何?」

  「怕是有些門道。」向媽媽拿著玉夾子撥了撥香爐裡的火灰,低聲道,「我私底下細細打聽了,二夫人瞧著和善隨性,卻是規矩極嚴。單說她那正院,丫鬟們都分了崗次的,每日每個時辰每個地方都有誰當值都做了表格,白紙黑字寫的清楚,當值期間不得肆意玩笑打鬧。尤其她那幾間正房和裡屋,閒人尋常都進不去,時時有人守著,屋外十步方能有人,哪怕是同院的丫頭,閑等也不可亂走。」

  「刁家的還與我說。」向媽媽回憶道,「她家春月,哦,就是原來那個明月,她這幾日叫連著罰了兩回,一次是擅自進正房,一次是在屋外徘徊了半天。春月如今已叫罰出正院了。」

  太夫人突然睜開眼睛,唇畔露出一絲微笑:「她倒聰明,到底是侯府小姐帶大的。」

  向媽媽搖頭道:「她這人頗懂賞罰之道,說一不二,賞就重賞,罰也重罰;每每處罰都道明緣由,若有抵賴狡辯的罪加一等,若有推諉旁人的愈加重責。若情有可原的,也能從輕。這段日子下來,府中眾人自管事到雜役,俱是敬服,把個府邸弄的跟鐵柵欄般,只進不出,連詢問些消息都不容易;哎……以後怕再難打聽了。哎呀呀,真是沒想到,這麼點兒年紀,還是個庶出的,就這般威勢能耐!」

  太夫人神色漸凝重,冷笑道:「原以為牽了頭羊進來,沒料到……哼,他們夫妻處的如何?」

  「說不好。」向媽媽有些猶豫,「好的時候固然是如膠似漆,但也常吵嘴,二老爺有時罵人的嗓門直傳出屋外來,昨日還對著二夫人身邊的丫頭發了通脾氣,細的我也打聽不出來……不過,二老爺倒是什麼都肯與二夫人說,內外書房她也是可以隨進的。」

  太夫人皺著眉,握佛珠的指關節有些發白:「她可有身孕了?」

  「當是還沒有。」向媽媽苦笑著,「春月被攆出去之前,她剛換洗過……可便是那幾日,二老爺也歇在她屋裡。」

  這句話說完太夫人就不再問了,只閉上眼睛微微養神,向媽媽就靜靜的站在一旁,過了良久,太夫人忽然睜眼,輕笑道:「如今我倒佩服起一個人來了。」

  「您說的是誰?」

  「親家公,盛紘老爺。」太夫人拍著膝頭,微笑著,「當初我還鬧不明白,好好的怎麼這麼大單子,硬是把嫡女嫁去文家,卻拿庶女來充數。如今瞧來,親家公是個極明白的。」

  「那我們如今可怎辦?」向媽媽微微著急道,「自打二老爺知道了當年的事,他心裡可憋著一口氣呢!」

  「什麼怎麼辦?」太夫人微笑自若,「什麼都不用辦。白氏又不是我害死的,他有氣也不用沖我來!如今更著急的,怕是老四和老五。我到底占著名分,只消我什麼錯都不出,誰也不能把我怎麼樣。咱們別急,單瞧著老四老五他們鬧罷。」

  「那您為何還要屢屢與她為難?」向媽媽不解道,「好好哄著她,叫她信您敬您重您,不是更好麼?」

  太夫人緩緩拈起佛珠來:「她是庶女,哪裡有膽氣違抗夫婿,而廷燁已對我有了戒心,我越是示好,他越會懷疑,索性就依了他們的猜測,扯他們幾下後腿,反倒叫他們安心了。」

  「那……以後呢?」向媽媽遲疑道。

  太夫人把佛珠小心的擺在案前,對著佛龕裡的觀音像緩緩微笑道:「做婆婆的要為難媳婦,還用挑時候麼?不必趕著此時。如今她不過是仗著年輕貌美,得了些寵愛,待過了這陣子,咱們再慢慢籌算。」

  §第123回 人情世故

  為了籌備筵席,這段日子明蘭忙的幾乎腳打後腦勺;首當其衝就是銀錢問題。

  當初,大約新婚方四五日時,顧家有一門遠房姻親要辦喜事,因此門親戚屬於七拐八彎之列,無需明蘭夫婦親到賀喜,但又因這家人目前混的尚算不錯,朝堂之上也算碰的上面的,是以也不好丟了這門親緣,明蘭便隨了份賀禮送過去。

  這種風俗,叫做隨禮。舉凡牽連些干係的,有點兒厲害交往的,只要人家送份喜事筵席的帖子來,不論你去不去吃酒,都應送份賀禮,厚薄另計。

  甯遠侯府自開國而始,人丁雖不算特別興旺,但也是根深葉茂的大族之家,姻親遠親無數,京裡京外都有,另加上顧廷燁的僚友弟兄明的暗的關係一大堆,哪怕不算外地的,也是一個十分客觀的數字。

  成親堪堪一個月,明蘭雖還未公開出席過任何宴飲,卻已送出去了十一筆半的賀禮,其中人家長輩大壽的四筆,嫁女娶媳三筆,嫡子滿月兩筆,升官擺筵一筆,外加喪事一筆半——那半筆是和甯遠侯府湊著份子一道送去的。

  明蘭她終於知道為何古代大家族喜歡群居生活了。那些三四代同堂的大家子,大可以從老太爺過生日一直收禮收到曾孫子娶二房,紅白喜事延綿不絕;當然了,禮尚往來,你來我往,大戶人家的禮錢基本也不會出現太厲害的收支失衡就是了。

  這樣一算,顧府明顯吃虧吃大發了:

  辦大壽?顧家老頭老太們都在隔壁。

  娶媳婦?顧廷燁剛剛才娶過,明蘭一時半刻還死不了。

  嫁女兒?蓉姐兒剛能上小學,就是古代也沒那麼摧殘的。

  滿月酒?就是夫妻倆加班加點日夜努力,這會兒也來不及呀!

  一概禮錢收入俱無,可因另立府宅門戶,送禮卻得單獨一份,明蘭對著帳簿直抽冷氣,心口一陣陣絞痛,她終於體會了什麼叫『心如刀割』!她幾乎想勸顧廷燁住回甯遠侯府算了。

  顧廷燁見明蘭好好的卻無端憂鬱起來,不由得奇而發問,明蘭鬱鬱道:「夫君離家遠走江湖之時,可曾為那黃白之物煩擾過?」

  顧廷燁俊目含笑,展開左臂側搭於紫檀木的椅扶上,端茶緩飲:「那是自然。有陣子我還吃過三文錢一碗的陽春麵。」

  明蘭點點頭,憂傷的望著他,嘆息道:「夫君可知道,這些日子來,咱們統共隨禮出去了六十五萬三千四百多碗陽春麵,唉……還是應當去赴宴才對,好歹吃些回來。」

  顧廷燁差點從鼻子裡噴出茶水來,連忙放下茶碗,失笑道:「無妨。回頭都能收回來的。」

  明蘭嗤之以鼻,刮著男人高聳俊秀的鼻樑,笑嗔道:「大都督怕是不理庶務久了罷,如今這宅子裡上無老,下無小,除非大都督行納妾之喜,否則哪來名頭呀!」

  顧廷燁用很憐憫的目光看了眼明蘭,諄諄教誨她的無知:「為夫的來教你一句,若是熱灶,便是當夏六月,也會有人趕著來燒的。」

  這句話深思起來很有哲理,但難掩自得之意,明蘭立刻對丈夫刮目相看,由衷敬佩道:「夫君果然高見!」滿眼都是敬佩崇拜;這目光頓時讓顧廷燁自覺雄偉英明了不少,一時心裡快活,忍不住嘴角翹起。

  「可……」下一刻,明蘭忍不住又道:「若火燒的太旺了,豈非把灶給毀塌了?」

  顧廷燁點點頭,微笑道:「正是。所以得把好了灶門,不能誰想來添把柴都行。」

  明蘭放心了,揮揮小手:「嗯,夫君當心些就是了。」

  顧廷燁笑眯眯的從後面提起明蘭的脖子,好像拎著一隻喵喵嗚咽的幼貓:「賢妻,為夫的提醒你一句,咱倆如今在一個灶上呢。」

  明蘭縮起脖子,看了顧廷燁一會兒,立刻從善如流:「那咱們倆一起當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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