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一一七


  孫母來了精神,也慫恿道:「對!休了她,咱們再找好的來!」

  寡婦大笑三聲,冷下臉來,高聲大罵道:「尋好的?你別做白日夢了!當初你們母子倆傾家蕩產,無處容身,若不是我嫁過來,立時就要挨餓受凍!你兒子是個不能生崽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念兩句酸詩,還尋花問柳,你真當你自己是甘羅潘安哪,我若不是再嫁,鬼才跟你!連個兒子也生不出來,還得往族裡過繼,我還不知道下半輩子靠得住靠不住呢!休了我可以,當初我可是在耆老裡正那裡寫清了文書的,宅子田地我都要收回來!」

  孫志高氣的滿臉通紅,羞憤難當,孫母心疼兒子,見周圍的村民都嬉笑打趣,拿古怪的眼神看自己母子,又羞又惱道:「你個女人家的,好沒羞沒臊,這種事也是外頭混說的麼?」

  寡婦昂首道:「你兒子以前那些妾室一個都生不出來,好容易那窯姐兒生了一個,還是個野種!還有,你前頭那媳婦改嫁後,如今一個接一個生兒子呢!咱們還是先說清楚的好,讓大夥兒作個見證,回頭你又拿『無出』的罪名給我安上,想要休了我,我可不依!」

  話說,淑蘭似乎想要一雪前恥,改嫁後小宇宙爆發,當當當當,兩年生了兩對雙胞胎,三兒一女,如今正坐著月子,夫家從族中人丁單薄的家庭一躍發達為人丁興旺,公婆倆一改當初有些不滿她再嫁之身的態度,一看見媳婦就眉開眼笑。

  孫母氣的發瘋,提起地上的大棒子,用力朝寡婦身上打去,那寡婦側身一閃,一把抓住孫母,把掄她推開,奪過棒子來,一下一下的朝孫志高身上揮去,嘴裡大罵道:「你個窩囊廢!敢出去喝酒尋花,敢亂使銀子,亂交狐朋狗友,不給我好好在家呆著!」

  打的孫志高嗷嗷直叫,滿地跳著躲避,寡婦神勇無敵,擰著他耳朵,邊打邊罵,孫母爬起來想救兒子,卻又推搡不過,三人立刻扭打成一團,周圍村民樂哈哈的看著笑話。

  明蘭看著孫志高潦倒昏聵的樣子,哪裡還有半分當初趾高氣揚的傲慢才子模樣,孫母一身的粗布衣裳,竟叫明蘭想起當初她滿頭金釵玉簪,綾羅綢緞,坐在盛家正堂上,當著李氏的面奚落淑蘭的樣子來;真是往事如煙,不堪回首呀。

  不一會兒,馬車便要開動,長松知道前頭是孫氏母子在鬧騰,怕他們又纏上來,便繞開了走另一條路,品蘭扒著視窗看的依依不捨,直到看不見了才放下簾子;轉過身來坐好,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長長呼了一口氣。

  明蘭瞧她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笑著吐槽道:「這下心裡快活了?」

  品蘭過癮的晃了晃腦袋,一臉的神清氣爽:「止疼消病,延年益壽呀。」

  §第76回 再回祖宅

  這次回盛家祖宅,全不復兩年前明蘭來時的歡樂氣氛,內宅進出的僕婦們都輕手輕腳,不敢有半點喧鬧嬉笑。

  明蘭先拜見了蒼白瘦削的盛維夫婦,李氏一臉憔悴,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大老太太不是一般意義的母親,她當年帶著弱子幼女歷盡坎坷才換來了今日盛府的繁盛光景,李氏作為長房長媳,自得鞠躬盡瘁,這幾個月下來已累掉了半條命了。

  「父親母親服侍祖母病榻前,委實辛苦了,兒子來遲了!」長梧泣倒在盛維夫婦膝前,允兒也跪在一旁,李氏連忙扶起兒子兒媳,然後拉著允兒坐在一旁,連聲:「我的兒,你有身子在,這一路已然累著了,待會兒見了老太太後便去歇息罷,家裡不會見怪的。」

  允兒堅辭不肯,盛維也道:「聽你母親的話,這也是老太太原來交代過的。」李氏轉過身來,一手一邊拉起明蘭和小長棟的手,憐惜道:「好孩子,你們也累著了,趕緊隨我來吧。」

  走進大老太太的寢房,明蘭聞到一股刺鼻的中藥味,屋內正中置了一個五層高的鎏金八寶蓮花座暖爐,裡頭的銀絲炭一閃一閃的亮著,外面寒冷,一進屋子驟然暖了起來,小長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明蘭輕輕撫著他的背。

  盛老太太坐在床頭,看見自己的孫女孫子,原本肅穆的神情露出一抹笑容,微微點頭,卻並沒有說話,長梧已經一步上前,撲倒在床前,哀戚的哭道:「祖母,孫兒來了!」

  明蘭微微走近,只見大老太太滿頭白髮梳理的整整齊齊,眼眶深深的陷下去,鼻樑竟也有些塌了,她虛弱的躺靠著,雙眼緊緊闔閉著,聽見長梧的聲音也只能微啟嘴唇動了動,發不出什麼聲音來,最後在湯藥婆子的幫助下艱難的點了下頭,沒過多久又昏迷過去了。

  一旁服侍的文氏,輕輕抹了抹眼淚,哽咽道:「幾日前起,祖母就說不了話了,只能咽些薄粥,今日算是好些的了。」長梧連忙躬身道:「嫂子勞累了。」

  因怕打擾大老太太歇息,眾人便退了出來,回到正房坐下後,長梧夫婦和明蘭長棟給盛老太太見禮,盛老太太問了幾句京城可好,長梧都一一答了,李氏見外頭大箱小籠的一大堆,覺著奇怪,長梧支吾著:「……已報了九個月……」

  李氏心疼起來,兒子升任把總後,她在娘家夫家可沒少威風,如今她家也算要錢有錢要官有官的,雖然伺候大老太太辛苦,但想到子孫將來也會這般孝順自己,什麼都忍下來了;可這並不代表她願意讓兒子拿前程來孝順。

  李氏呵斥道:「自作主張!在京裡好好當差就是,家裡有我們和你哥嫂呢!朝廷並無明令規制孫輩也要丁憂呀!」好容易得來的官兒,要是叫人頂了怎辦?

  盛維看了一眼盛老太太,威嚴道:「兒子事先與我說過的,雖說並無明令,但梧哥兒有這個孝心,總是好的!你別摻和,我心裡有數!」

  盛老太太正拉著明蘭的小手,左一眼又一眼的巡視寶貝孫女胖瘦,聞聽此言,微微一笑,沖著李氏安慰道:「侄媳婦勿用擔心,他叔早與中威衛上下幾個正副指揮使打好招呼了,那位置給梧哥兒留著;若一時之間,家國社稷需人出力,上峰也會奪情召複的。」

  盛維夫婦大喜,立刻叫長梧夫婦給盛老太太磕頭,明蘭很機靈,立刻上前扶起堂兄嫂二人,連聲道:「嫂嫂有身子了,不好亂動的,趕緊坐下吧;梧二哥哥秉性孝順,以後不計仕途子嗣,都必能順遂的。」

  李氏見明蘭這般識趣,說話乖覺,心裡十分喜歡,從一旁的丫鬟手中取過兩個早已備好的荷包,分別塞給了明蘭和長棟,又從自己腕子上擼下一對翡翠鐲子給明蘭套上。

  明蘭見這鐲子色澤碧翠,通透晶瑩,觸肌溫潤,通體竟無一絲雜色,端的是極罕見的上品,她立刻連聲道辭,李氏不依,一臉慈愛道:「好孩子,明年你就及笄了,大伯娘是沒法子去觀禮,這權當提前給你的賀禮,不可推辭的。」

  明蘭回頭,見盛老太太微微點頭才收下,恭敬的福身道謝,一邊下福,一邊心道:

  大伯娘,其實您不用憂心,官場上的的男人都門兒精,雖說孫輩無需硬性丁憂,但武將和文官的一個很大區別就是,在太平歲月,武將在或不在區別不大,還不如丁憂九個月,博得個好名聲,反正盛紘和長柏會替他看著官位的。

  接下來,大人們有話要說,小孩子們就先出來了,小長棟騎了兩個時辰的馬,一開始還覺著好玩,後來就受罪了,大腿內側肌肉一陣酸疼,長梧早就叫了婆子備了藥膏給他敷上。

  明蘭本來想跟進去照看,被小長棟繃著小臉趕了出來,明蘭看著面前『砰』關上的門,大為腹誹:不就有只小鳥嘛,有什麼了不起的,當她沒見過世面呀。

  一出門,品蘭正在外頭等她,一見她就扯著她的袖子,一臉兇惡道:「把鐲子交出來!」那對鐲子是李氏多年的心愛之物,品蘭早惦記許久了。

  明蘭晦氣的哼了聲:「最近真是倒了血黴了,前幾日遇水賊,今天碰路匪!」其實李氏早給京城的三個蘭備了及笄禮的。

  說著,明蘭就褪下鐲子遞給品蘭,品蘭興致道:「我聽二嫂都說了,那水賊怎樣?你見著了?」明蘭豪邁的一揚首,驕傲道:「何止?我以一當十,打退了一船的蟊賊!」

  品蘭白了她一眼,接過鐲子,笑嘻嘻對著日頭看了看,又放在自己腕子上比對了半天,然後還是還給了明蘭,明蘭只收了一個,另一個塞了回去:「咱們一人一個罷!」

  品蘭雖心裡喜歡,但卻不好意思,猶豫道:「這是母親給你的,怎麼好……」明蘭拍著她的肩,調侃道:「拿著罷,見一面分一半,不是你們道上的規矩麼。」耍嘴皮子的結果,又被品蘭的大力金剛爪揉搓了一頓。

  晚飯後,明蘭隨盛老太太回屋歇息,才有機會好好說話,誰知明蘭剛黏上老太太的胳膊,嬉皮笑臉的還沒說上一句,老太太便冷下臉來,喝道:「跪下!」明蘭呆了呆,老太太疾言厲色道:「還不跪下!」

  明蘭趕緊從老太太身上跳下來,噗通就跪下了,然後房媽媽板著臉從後頭出來,手裡捧著一把令人心驚膽戰的戒尺。

  「左手!」老太太持尺在手,冷冰冰道。

  明蘭怯生生的伸出左手;老太太高高揚起戒尺,肅穆道:「可知錯在哪裡?」

  明蘭看著那明晃晃的黃銅戒尺,心想她經常犯錯,能不能給個提示先?一旁的房媽媽好心的提醒道:「午晌時,梧二奶奶已把路上遇水賊的事說了。」

  明蘭無奈的閉了閉眼睛,允兒嘴真快,這次她知道自己踩著哪處地雷了,低聲承認道:「孫女知錯了,不該肆意妄為,將自己處於險境。」

  「知道就好。」老太太鐵面無私,認錯只是處罰條例第一章第一節,接下來還有挨打,訓話,講道理和罰抄書,一系列流程,如拒不認錯,還有續集連播;不過看在明蘭改造態度良好的份上,減刑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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