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 上頁 下頁 |
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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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大人與郡主是少年夫妻,雖平日也有口角爭執,如今見妻子這般無助也不禁心軟了,好聲好氣的勸道:「六王妃母女膽敢如此妄為,便可想六王爺在藩地的惡行,聖上惱怒,便奪了他的郡王位,只是閒散宗室了,若不是瞧著三王妃孤苦無後,連那嗣子也要一併褫了的。小榮妃和淑妃自盡,四王爺賜死後兒女均貶為庶人,唉……十年爭鬥,一朝皆成空,京裡受牽連的王爵世族何其多,幸得聖上英明,對岳父和我府多有撫恤,咱們……也當看開些。」 「我並非為此傷悲。」平寧郡主輕拭淚珠,搖頭道:「我是打宮裡長大的,我知道那裡面的門道,聖上雖依舊厚待咱們,可他那身子是過一日少一日的了。不論是非如何,咱們總是牽進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往後……怕是不復如今聖寵了。」 說道這個,齊大人也忍不住喟歎:「當真人算不如天算!誰曾想,最後會是八王爺!」 「真定下他了?」平寧郡主遲疑道,她如今再也不敢篤定了。 齊大人按著妻子到靠枕上,苦笑道:「聖上已冊了李淑儀為後,德妃為皇貴妃,冊封德妃是為了撫恤喪子之痛,可那李淑儀,浣衣局出來的,不過生了一子才得了封,聖上從未寵過,直在冷宮邊上養老了,聖上如此作為,明眼人都瞧的出來,況聖上已宣了八王爺進京。」 平寧郡主久久不語,長歎一聲:「聖上從不待見那母子倆,如今卻……哎,人如何拗的過老天爺罷,了,國賴長君,剩餘的皇子都還年幼,也只有他了。……我記得八王爺的藩地遠在蜀邊,他何時能到京?」 「蜀道艱難,少說還得個把月吧。」齊大人道,然後往妻子邊上湊了湊,溫和道,「所以你更得好好調養身子,若此次衡兒得中,你還得為他張羅呢。」 平甯郡主想到兒子的前程,陡然生出力氣來,從靠枕上撐起身子,眼神閃了閃,忽又歎道:「衡哥兒也不知隨了誰,竟這般死心眼!」 「兒子又哪兒不如你的意了?」齊大人笑道。 平寧郡主看著雕繪著百子千孫石榴紋的檀木床頂,洩氣道:「年前聖上下旨開了恩科,我想起衡兒素與盛家大公子長柏交好,便叫他多去找人家說說科舉文章,誰知衡兒寧可大冷天去翰林院外等著,也不肯上盛府去!」 「咦?這是為何?」齊大人不解。 平甯郡主嗔了丈夫一眼:「你且想想縣主杖斃的那個丫頭?她那雙眼睛生的像誰?」 齊大人想了想,輕輕『啊』了一聲,額手道:「我就說縣主給衡兒安排的丫頭都既笨且俗,衡兒如何瞧上了那個諂媚的,莫非衡兒還念著盛兄的閨女?」 郡主不可置否的點頭,無奈道:「幸虧明蘭那孩子極少於人前出來,不然若叫縣主瞧見了,怕是要起疑心的……你怎麼了?想什麼呢?」去扯了扯了丈夫的衣角。 齊大人正低著頭,定定的瞧著地上的紫金銅爐,被扯動衣角才驚醒過來,忙道:「适才我想著,盛兄倒是好福氣,盧老尚書平日裡瞧著耳聾糊塗,一問三不知,沒曾想危急關頭卻腦子靈光,不但攜下屬安然無恙度過劫難,且工部各類文書秘圖一絲未損,大亂之後,聖上嘉了工部群吏『臨危不亂』四字,老尚書自己入了閣不說,盛兄也升了正四品的左僉都禦史。」 平寧郡主笑道:「不單如此,王家姐姐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家大公子提了典籍,侄子提了把總,女婿續任了副指揮使,喏……那是她前日送來的喜蛋,雙份的,上個月她家大閨女生了個胖小子,這個月她兒媳也生了,還是個小子!」語氣中掩飾不住酸意。 大理石鑲花梨木的如意紋圓桌上擺放著一盤紅豔豔的喜蛋,齊大人望去,心有感觸,轉頭朝妻子道:「下個月便是甯遠老侯爺的一年忌了,你可要去?」 平寧郡主看著那盆喜蛋,有些眼熱,便道:「不去了,早就出了五服的親戚,送份祭禮也就是了,說起來廷燁媳婦也過身快一年了,送」說著重重歎了口氣,不忿道,「可憐我那老叔一生小心,沒曾想子孫會牽連進亂子裡去。廷煜身子又不好,偏攤上這場大亂子,如今全家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叫人參上一本,立時便是奪爵抄家。」 齊大人聽著不是滋味,再看那喜蛋,便生出幾分別的想頭:「……既然衡兒還念著盛兄的閨女,不若你去說說罷,我瞧著也是門好親事。你覺著如何?」 平寧郡主哼哼著道:「晚了,人家早有安排了。」 齊大人驚道:「你已問過了?」齊家和自己兒子就夠倒黴的了,若再添上求親被拒一項,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我怎會那般魯莽!」平甯郡主知道丈夫意思,忙寬慰道,「王家姐姐是個直性子,三言兩語叫我套了出來;她那嫡出閨女,估計要與她娘家侄兒親上加親,不過也沒定,且瞧著呢;明蘭那丫頭是老太太早給打算下了的,是白石潭賀家旁支的一個哥兒。」 齊大人掩飾不住失望,他想起兒子失落沉默的模樣,猶豫道:「如此……,便剩下一個姑娘了,那個如何?」 「呸。」郡主斯文的輕啐一口,朝丈夫皺眉道,「衡兒再不濟,也不至於將就個庶女!若不是瞧著明蘭那丫頭是他家老太太跟前養的,性子模樣都是一等的,你當我樂意?還不是為著對不住兒子了一回,想遂了他的意。」 齊大人沉默良久,才道:「這回若有人家,你且多相看相看,也問問衡兒意思罷,總得他樂意才好。」 郡主瞧丈夫心疼兒子的模樣,忍不住道:「聽說,盛家還未與賀家過明路呢;且現下盛家春風得意,沒准會有變數呢。」 其實,春風得意的盛家也有壞消息。 「母親,您再想想,您年歲也大了,不好總來回跋涉的。」盛紘連官服都還為換去,一下衙便來了壽安堂,下首已然坐著王氏和一干兒女。 盛老太太固執的搖搖頭,手指來回撥動著一串沉香木念珠:「我們妯娌一場,幾十年的緣分了,如今她不好了,我如何能撂開不理?」 盛紘皺起眉頭,看向一旁坐立不安的泰生:「大伯娘身子到底如何?」 幾年未見,泰生長高了許多,原本矮墩墩的胖男孩,這會兒漸拉出少年的模子來了,他一臉歉意,站起身來,沖著盛紘躬身而鞠,低聲道:「姑父見諒,自打出了年,外祖母便瞧著不成了,家裡請了致仕的白太醫,他也說,怕是就這幾個月了;消息漏了出去後,三房那家子便一天到晚輪著上門來,一會兒說老太公還留了財物在外祖母處,如今要分銀錢,一會兒又說,要替大姑父姑母當家操持,三老太公也年紀大了,動不動就坐在家裡不肯走,大傢伙兒怕有個好歹,也不敢挪動他……實在是沒法子了。」 盛紘聽了,長長的歎氣,轉而朝盛老太太道:「可若老太太身子有個好歹,叫兒子如何過意的去?」 一旁坐著的長梧滿臉愧色,立刻跪到盛紘面前,抬眼誠懇道:「侄兒不孝,祖母有恙,做孫子的卻不能服侍身邊,卻要叫二老太太辛勞;這回子……這回子便由泰生表弟護送老太太過去,待到了後,我娘自會妥帖照料,請姑父放心!」 王氏滿臉不願,繃著臉嘀咕道:「說得容易。」 盛紘還待再說,盛老太太放下念珠,輕輕擺了擺手,歎道:「不必說了,我意已決,明日便啟程。」頓了一頓,看下首坐的盛紘一臉憂心,便放緩口氣道,「我知道你們孝心,可事有輕重緩急,我這把老骨頭還走得動,便走上一趟罷。唉……說起來,這回京城大亂,只我們家平平安安不說,你和柏哥兒梧哥兒還受了拔擢,這固然是你們平日裡小心謹慎,可也虧得神明眷顧,祖宗保佑。如此,我等更得與人為善,多積福德,何況這回是自家人。」 盛紘與王氏互看一眼,也不好再言語了,又說了會子話,長柏便送長梧和泰生出去了,明蘭瞧著事已定局,便站起來沖著盛紘打包票,只差沒拍胸脯,道:「父親放心,有我呢,這一路上,女兒會妥善照料老太太的。」 誰知盛老太太搖頭道:「不了,這回你不去。」 明蘭大吃一驚,這些年她幾乎與老太太形影不離的,這一時要分開如何捨得,可沒等她開口,老太太便轉頭對著王氏,囑託道:「明丫頭漸大了,不好老住在外頭,更不好東奔西跑的,我且先去宥陽,若我那老嫂子……,到時再叫孩子來罷。」 王氏起身,恭敬的應了,老太太又道:「現下柏哥兒媳婦正坐著月子,家裡這一攤子,便要你多操心了。」然後又看了眼苦著小臉的明蘭,忍不住道,「六丫頭自小沒離過我眼前,她是個沒心眼的,我多有放心不下,你要多看著些,別要叫她淘氣了。」 王氏心知肚明老太太的意思,便笑道:「瞧老太太說的,我瞧著明丫頭好的很,比她兩個姐姐都懂事,。」盛老太太點了點頭:「你多費心了。」 墨蘭見老太太這般,心口泛酸,嬌笑道:「祖母好偏的心,只有六妹妹您放心不下?五妹妹和我便是沒人疼沒人憐的了。」 如蘭也心有不快,但又不願意被墨蘭當槍使,便道:「六妹妹最小,祖母放心不下也是有的;不過……祖母倒的確最疼六妹妹。」說著便嘟起嘴來。 盛老太太笑笑,沒有說話,盛紘皺起眉頭來,訓道:「這是誰教的規矩?老太太明日便要啟程了,你們不想著老太太的身子,倒只想著自己!」 兩個蘭立刻低頭不說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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