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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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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裡微微一痛,臉上卻還保持著面無表情的神色,「皇上,你可以禁錮我的身體,可是卻不能禁錮我的心。就算是一國之君,也並不代表他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 他眉梢一挑,突然欺身向前,湊到她的身邊,強硬地捧起她的臉曖昧的貼近,「我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從突厥草原知道你是女兒身的那刻起,我就告訴自己將來無論如何也要得到你。就算你是蘭陵王,就算你想殺我,這些我全都不在乎。這條性命,是我忍耐了很久才保下來的,這個皇位,是我忍耐了很久才到手的,而你,我也是忍耐了很久很久才得到的,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我只是想留住你,即使你不愛我,即使是用這種卑劣的威脅手段,我也想留住你。」 她抬起頭來,臉上卻是罕見的冷靜,「那你所得到的,不過是個軀殼而已。」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就被他緊緊的擁入懷抱裡,急促的讓人難以呼吸。因為怕傷到肚子,她只好往後縮了縮。 「你真的這麼看我嗎?長恭……那你告訴我,如果不留下你的身體,我還能留下什麼呢?我只是想留住你,即使你不愛我,即使是用這種卑劣的威脅手段,我也想留住你。」 他是多麼的想用這一個,那一個,還有以後無數個的擁抱,來留住懷中的那個人。 他至今還記得在草原上相遇時她眼中飛揚的笑意,仿佛世間一切的憂慮煩惱都不在她心中。仿佛漫長的時光對她來說不過轉瞬,仿佛無論多少年,她都可以這樣無憂無慮地恣意下去,仿佛無論什麼,都縛不住她半分。 那樣的她如今已經再也見不到了,但,他還是會不惜一切代價地留住她,所以,即使她是在天空中飛翔的鷹,他也要折斷她的翅膀。 回到自己禦書房的時候,他覺得莫名的煩躁。 「為什麼我比不過那個男人?!」他突然暴怒地抬手,將身邊桌上所有的東西掃在地上:「我做的不夠好嗎!對她的過錯我已經既往不咎,每天下了朝就去探望她,吩咐禦廚每天做齊國的菜,我一樣的疼她寵她,我一樣的愛她,我有哪一樣做得比那個人差!為什麼?!我還是比不過那個男人嗎?!」 阿耶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他見過的皇上,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上,那個強悍內斂的皇上,那個憂悒寂寞的皇上,無論哪一個他,都是冷靜而從容的,帶著沉鬱威儀的天璜貴胄之氣.他從來沒有見過他象現在這樣狂怒焦躁,信心折摧。在瞬間極度的震驚後阿耶立刻反應過來,他猛地撲上去抱住皇上,用身體壓制著他要破壞一切的瘋狂欲望。 宇文邕忽然覺得松緩而疲憊,他輕輕搖了搖頭,又偏著頭向阿耶勉強笑了一笑:「我沒事了,阿耶。」 此時白晝將盡,落日的餘暉將天空,將遠方的樹木,空中的飛鳥染得一片金黃.承受過他怒火的房間一片狼藉,橙紅色的光透進窗子,將滿地摔壞的器皿,散落一地的書頁,全部染成金色,淩亂中的兩個人也被鍍上一層赤金。 瘋狂之後的寧靜,有一種難言的憂傷。 夏日午後,嘉木繁盛,習習涼風裡夾雜著陣陣花香,拂面而過很是舒服。庭院裡,梧桐挺立,鬱鬱蔥蔥,蟬兒伏在高枝疏葉之間,清亮的鳴聲悠悠飄向遠方。 紫檀宮裡,此刻安靜的出奇,若不是陣陣蟬聲響起,幾乎讓人感覺不到有什麼生氣。這裡就如同是王宮裡的禁地,門外守衛森嚴,除了皇上,沒什麼人可以接近這裡。 長恭在小娥的陪伴下,正在水池邊喂著魚。 「娘娘,您看這幾條魚吃魚食的樣子真有趣。」小娥指著那些漂亮的紅魚笑道。 長恭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眼角瞟了一眼門外的那些守衛,心裡尋思的完全是別的事情。雖然她能平安的將孩子生下來,可是之後呢?難道連孩子也要在這令人窒息的牢籠裡成長?而且,如果是個男孩,他會不會被調教成第二個宇文邕?只要一想到這裡,她就會覺得渾身充滿寒意。 她和孩子不能就這樣被活活困死在這裡。等到孩子出生之後,恐怕逃跑還是唯一的出路…… 汪汪!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狗叫,只見一團白色的小東西,嗖地一下竄了進來,不偏不倚地沖到她的面前。 長恭敏捷靈活地捉住了這個小東西,拎起來一看,原來是只白色的波斯犬。它的毛髮,毛尖呈黑,中間純白,貼著皮膚之處是灰色。用手撫摩,它的皮毛就像是覆了一層霜,手感極妙。 她的思緒微微一滯,驀然間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送過她這樣一個小東西。 忽然宮門外響起了守衛的呵斥聲,好象是和什麼人起了衝突。小娥則一臉驚懼地指著宮門外的一個身影道:「娘娘,您,您看那個人的臉,好,好可怕……」 長恭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在看清那個正被守衛呵斥的那個男人時,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那人的臉上遍佈疤痕,看上去竟好象被火燒過。她的心微微一涼,不由得想起之前宮女們說過的話,難道這個男人就是她們口中的那個花匠? 不知為什麼,這個男人的身影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想了想,吩咐小娥道:「你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小娥應了一聲,起身走到宮門口問了幾句,又很快回到了她的身邊,輕聲道:「娘娘,那個男人說這只波斯犬是皇后娘娘的,剛從他的手裡掙脫,所以才跑了過來,他想要回這只波斯犬。」 長恭若有所思地望了那個男人一眼,「你去和守衛說,就說我允許他進來將波斯犬帶走。」 不一會兒,那個男人匆匆走了進來,不卑不亢地朝長恭行了個禮,「娘娘,能否將這只波斯犬交還給小的?」他的聲音令長恭不禁吃了一驚,從未聽過這樣低沉喑啞的聲音,就好象粗糙的沙礫互相摩擦而產生的響聲。 長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總覺得他的身影像極了一個人。見他低垂著頭,她忍不住道:「你把頭抬起來。」 那男人低聲道:「小的容貌醜陋,怕驚嚇到娘娘……」 「是啊,娘娘,您還懷著身孕,最好還是別看了。」小娥著急的在一旁插嘴道。 那個男人的身體似乎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也順著小娥的話道:「這位姑娘說的極是,娘娘既然有了身孕,就更不能看小的容貌了,不然小的萬死難咎。」 「無妨,你抬起頭來。」長恭固執地堅持道。 那男人有些無奈地抬起了頭,長恭立刻聽到了小娥的吸氣聲。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那個男人雖然面目醜陋,可是他的那雙眼睛,在背光的時候仿佛會吸收黑暗,深不見底。 她的心驟然間跳快了幾拍,這雙眼睛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難道……不,不對,雖然的確很相似,可是卻顯得死板很多。一個人無論怎樣改變,只有這雙眼睛是改變不了的。 「你叫什麼名字?」她的心裡湧起了一絲莫名的失望。 那男人又低下頭去,「小的叫木易。」 長恭還想說什麼,忽聽宮門外傳來了守衛們的聲音,抬眼望去,只見宇文邕正往這裡走來。他顯然是剛下了朝就直接趕到了這裡,還沒來的及換去身上的朝服。 宇文邕一見木易,頓時蹙起了眉,厲聲道:「誰讓你進來的?」 「皇上,是我讓他進來的。」長恭不慌不忙地開口道,「皇后娘娘的波斯犬不小心跑了進來,所以我才讓他進來抱走的。」 宇文邕神色稍霽,「聽阿雲說最近有個出色的花匠,應該就是你吧。」 木易低下了頭,一臉木訥道:「回皇上,正是小的。」 宇文邕看了看他的臉道:「你這傷是怎麼回事?」 他微微抬起臉,「回皇上,小的七八歲時家中遭了一場火災,家裡人全被燒死,只有小的逃過一劫,不過被燒壞了臉。」 被他這麼一說,長恭又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臉,果然,那些疤痕看起來都是陳年的舊傷。她的心裡泛起了一絲惆悵,這個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他……只是那雙眼睛略有相似而已。 她猶豫了一下,難得地主動向宇文邕開口道:「皇上,我有一個請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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