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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離開昭陽殿的時候,天已經泛白了。長恭驚訝地在宮門口發現了孝琬的身影。

  「三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匆匆走上前去。

  孝琬也不說話,一臉嚴肅地拉著她上看下看了好一陣子,才迸出了一句,「你沒事吧?」

  她笑著打了個哈哈,「三哥,你這話可真怪,我有什麼事,我不過是去看看皇上啊。」

  孝琬這才放心地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行了,三哥,你就別瞎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這都要你來接我不是笑話嗎?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明天我還要和你一起上朝去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犢車走去。

  「那是當然,你在我眼裡,永遠都是我的四弟,」 他疼愛地揉了揉她的頭髮。

  「 喂,三哥,我可是堂堂蘭陵王,當今的大司馬,說起來還是你的上司呢,你怎麼能這樣無禮啊!」

  「無禮?我還有更無禮的呢!」 孝琬乾脆伸出手輕輕掐住了她的兩邊臉頰,笑道,「我管你是司馬還是司牛,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弟弟!」

  「哇,三哥,鬆手鬆手……」

  兩人正嘻鬧著,忽然看到一個身影匆匆往這個方向而來,在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那個人影停了下來,平靜有禮的朝他們打了個招呼,「蘭陵王,河間王,這麼早?」

  孝琬看清眼前的人是和士開時,臉色頓時唰的一下沉了下來,哼了一聲立即別過了頭去。長恭雖然對他厭之入骨,但看他朝著朝陽殿而去,還是忍不住說道,「皇上已經休息了!」

  和士開微微一笑,「哦,在下通宵等著徐之才調製出更新的藥方,所以到現在才熬好,應該會比之前的更有效。所以我想去昭陽殿前等著,那就皇上一早起來就可以喝了。

  長恭的心裡湧起了說不清的滋味,冷冷一笑,「和大人倒是殷勤。」

  和士開倒也不以為然,笑了笑道,「那在下先告辭了。」 '

  「等一下。」 孝琬忽然叫住了他,目光炯炯地盯住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和士開,你給本王記著,我大哥的仇,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你好自為之!」

  和士來的目光微微一斂,轉身朝著昭陽殿走去。

  「三哥,這種奸佞小人,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長恭揚起了眉,「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會冒出什麼壞點子。」

  「但大哥的死和他脫不了干係,我……」 孝琬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

  「三哥,將來我一定會對付他,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長恭壓低了聲音,「一定會有機會的。」

  和士開在昭陽殿前一直坐到了天亮,等皇上醒來後,他立刻吩咐宮女又去重新熱了一下藥。高湛見他如此有心,也是頗有感觸。無論這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無論他抱的是什麼心思,至少,他在竭盡全力的扮演好這個角色。

  「士開,今天你就不用上朝了,回去補個眠吧。」 高湛搖了搖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半晌卻沒有聽到和士開的聲音。略帶驚訝地抬起頭來,卻看到他的眼中似乎有水霧彌漫。

  「怎麼了,士開?」

  「皇上,臣實在是擔心哪一天會暴屍街頭,再也伺候不了皇上。」

  「什麼?」 高湛挑起了眉。

  「适才臣進宮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河間王,他似乎認定了臣是害死河南王的兇手,不但出言侮辱,還揚言要殺了臣。」

  他垂下了眼瞼,「臣的確有些害怕,倒不是害怕沒了性命,而是害怕再也服侍不了皇上。」

  高湛微微皺了皺眉,「你不用害怕,河間王還沒這麼大膽。」

  「可是皇上,之前他的種種行為,您也不是沒有見過,再過他素來傲慢,仗著他的高貴血統,連您都不放在眼裡,還經常出語侮辱其他同僚,實在是張狂之極,而且,」

  和士開壓低了聲音,「皇上,河間王對您也是心存懷疑,河南王死後,臣聽聞河間王天天在家裡用箭射草人,那草人的胸前,寫著皇上您的名字。」

  高湛的茶眸裡隱隱掠開了一抹冷酷之色,「朕說過了,河間王這性子遲早會吃大虧。」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美人

  夏天就這麼過去了,秋季的色彩還沒有在樹葉上完全呈現出來,濃綠的葉子有些許被染成了橙黃,在每一條脈絡中都可以聞到白霜的氣息,灌木叢中的小鳥振動著翅膀四下徘徊,菊花也只開了小小的楚楚可憐的花蕾。

  長恭本來已經重新過了按時上下朝的正常生活,可小鐵的忽然生病,卻又打亂了她的生活。為了就近照顧小鐵,她乾脆暫時將小鐵接到了府中。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高湛的耳中。

  和士開前來晉見皇上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皇上今天的心情不好。他不動聲色的上前行了禮,心裡卻立刻明白了皇上煩惱的原因。蘭陵王將未婚妻子接到了府中的消息,他比皇上收到的更早。

  「皇上,今日要不要臣陪你來下盤棋解悶?」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高湛搖了搖頭,望向了庭前的楓樹,那裡的紅葉是最先知曉秋的氣息的,原本青玉一樣的顏色已經變得模糊了,朦朧中似乎有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淒絕正在蔓延出來。

  和士開抬頭望了他一眼,忽然感覺好像有盈盈的水霧貫穿過他的身體,裡面是朦朦朧朧的那個人的影子,淡淡的卻深遠得沒有邊際的落寞和惆悵。

  他又低下了頭去,心裡泛起了微瀾,皇上啊,你的痛苦、你的迷惑、你的悲傷,我全部都知道,全部都瞭解。你的妒忌,你的不甘,你的猶豫,我全部都感同身受。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雖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后,可漸漸地,漸漸地,卻會油然而生發自肺腑的同情。

  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忍心看著這樣美麗的人掙扎於地獄之間……不過,同情歸同情,該說的話,他還是要照說。

  上次的計劃失敗之後,皇上似乎又開始克制自己了。不知皇上到底會怎麼做?今天倒是個試探的好機會。

  「皇上,聽說最近蘭陵王將鄭司空之女接到了府中,這似乎有些與禮不合啊。」 他試著挑起了話題。

  皇上的臉色一斂,但仍然保持著冷靜,「確有此事,長恭做事實在沒有分寸。」

  「臣聽說蘭陵王和這名女子素來親密,感情甚好,之前剛回鄴城時也經常三天兩頭去探望她,如今她一生病,蘭陵王更是為她亂了分寸,可見王爺有多寵愛她,看來王爺的婚期也近了。」

  和士開說完抬起頭來,看見皇上劇烈一顫,眼底洶湧出錯綜複雜的神色。不過很快,皇上的眼神又在瞬間變得冰冷,猶如冰刃一般落在了他的身上。

  「和士開,這個先不說,你倒和朕說說這迷香是怎麼回事?」

  和士開一聽就知道不妙,想也沒想地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聲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他清楚自己絕對不能否認,皇上既然問出了口,那就是一定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倒也承認得痛快,那秋蘭和小琴可是被打斷了手腳才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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