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金樽幽月 | 上頁 下頁
六五


  「如果那樣的謠言會令宰相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時候賀淩雲悄悄來到龍白月身邊,悶悶的開口,「他太得民心了。」

  雖然太子德行仁厚勵精圖治,在文武百官中大有口碑,但又關百姓何事?小民只顧切身的痛楚與快樂,只會把帶給他們最實際好處的人放在心上。

  船一路被擁戴著進入紫眠府邸,府內湖岸上倒是沒什麼人,只杵著來拿賀淩雲回府的賀府管家、明窗塵,以及……寶兒?

  賀淩雲腳一沾地就苦著臉被管家拽走,副官帶著手下士兵打道回府,船上船下一時鬧哄哄,龍白月和寶兒抱在一起寒暄,等到眾人作鳥獸散,岸邊就剩下紫眠與龍白月師徒主僕四人。

  龍白月悄聲問寶兒:「你怎麼找到紫府來了?」

  「你失蹤了,我蔔算不到你在哪裡,就摸到這裡來了。結果這府裡空無一人,我擔心,天天來打探,好些天前碰到小道士明窗塵,他無家可歸我就帶他去了白月坊。今天得到消息一早就和他一併等在這裡了。」寶兒吸吸鼻子說。

  「咦,窗塵,你不是應該住在賀淩雲府上的嗎?」龍白月聞言納悶道。

  「賀府不自在,自賀公子走了以後,越發沒意思,我就跑回來了。」明窗塵抓抓腦袋,也不明說賀府除了淩雲沒人待見他,他抬了頭問紫眠,「師父,你覺得剛才的兩個主意哪個好?」

  「哪兩個主意?」龍白月問著,方才只顧著和寶兒說話,沒聽見紫眠師徒在一邊商量了什麼。

  「這船是要回去的,我和師父沒地方住,所以就商量著,是先住客棧等師父身子復原了,作法把原先的船尋回來好,還是買個新船好。」

  「哎呀,這樣不好,橫豎都要破費!」龍白月心懷鬼胎的笑起來,儘量讓臉色看上去很無害,「不如住到我的白月坊去吧,住到身子復原了再作法不遲。」

  第三卷 朝堂

  第三十一章 白月坊

  紫眠錯愕的閃了下神,直覺道:「這樣不妥吧?」

  明窗塵倒笑起來:「師父我前陣子都住在白月坊,那裡挺不錯的。」

  那寶兒雖說是個狐妖,但帶著他吃喝玩樂,日子過得瀟灑無比。如今若是再回白月坊去,他可是很樂意的。

  紫眠看看笑嘻嘻的徒弟、眼睛骨碌碌亂轉的狐妖寶兒,又望向龍白月。陽光下龍白月笑靨如花,眼珠子裡閃爍著的光彩叫他捉摸不透,只覺得周遭陽光驀然一烈。

  他竟然鬼使神差的開口應道:「好的。」

  龍白月的白月坊位於潘樓東街巷,白天街道上車水馬龍,三四層高的酒樓顧客盈門;到了晚間更是熱鬧非凡,酒樓裡燈火輝煌,映得縛在酒樓門樓上的彩綢熠熠生輝,濃妝豔抹的妓女們靠在酒樓的回廊裡等生意,一晚上有好幾百人,從街上抬頭遠望去,繽紛的彩袖飄飄搖搖好似神仙。

  這時候街巷裡林立的妓館也會豔幟大張招攬生意,龍白月她們的白月坊算是個中翹楚,可惜因為規模太小,即便龍白月因為色藝雙絕被冠為一時花魁,白月坊單靠她一個人也發不了橫財。

  此刻正是午後,紫眠龍白月一行人隨便在酒樓吃了點東西就進入了白月坊。周圍妓館還沒開始做生意,姑娘們都得閒,拼了命蜂擁著來參觀紫眠。

  自離開紫府一路到現在,他們就一直被團團包圍著,連吃飯周遭人也沒閑著,仿佛盯著紫眠嘿嘿傻笑就能混飽肚子。龍白月鬧不明白,似乎紫眠回京城後人氣又邁過一個顛峰,怕是他這次的失蹤,已經被附會成一段傳奇了,所以街頭巷尾才會如此納罕的爭著來看神人。

  這紫眠大人也真是奇怪,不去官府貴宅,倒跟著花魁跑進了煙花柳巷。眾姐妹斜乜著桃花眼瞟著紫眠,香扇翩躚如蝶,竊竊×笑:「果然俊俏呢……住到白月坊了?……早晚會會他,倒瞧瞧他風流手段如何……」

  紫眠像掉進妖精洞的童子,無辜的看著這一票姹紫嫣紅垂涎三尺的嘴臉,開始局促不安汗流浹背。龍白月恨不得圍著白月坊灑雄黃,驅走這群花裡胡哨的蟑螂。她像攆小雞一樣揮臂逼退眾人,關門關窗,坊內這才安靜下來,只是窗外還是人影憧憧喧鬧嘈雜。

  「嘿嘿,她們白天閑著沒事做,晚上這裡就沒人打擾了。」龍白月笑嘻嘻的安撫紫眠,指揮寶兒去煮茶。

  明窗塵快活的跟著寶兒跑去後廂廚房。紫眠既來之則安之,隨便找了個繡墩坐下,抬頭打量著會客用的廂房。紅綃羅帷上描著金線牡丹,紫紗帳裡墜著珍珠穗子,顏色鮮麗的舞毯上織的是西域繁花——料子在民間均屬上等,嗆俗卻可愛,龍白月活潑潑的站在中間,風格很是相配。

  可紫眠卻不相配。原本照著龍白月的設想,他該是被引入牡丹花田的一泓清泉,可為什麼此刻襯著廂房裡的靡靡陳設,她心裡卻升起一股害紫眠墮入風塵的罪惡感?龍白月心裡的鬱悶紫眠可沒察覺,他頗有興味的指著牆上一列的樂器問著龍白月:「這些你都會?」

  龍白月順著他的指向望去,廂房一角的牆上掛著阮鹹琵琶笙簫笛,牆邊案上還擺著琴箏,箜篌羯鼓胡琴隨便堆在牆角。她笑起來:「是啊,不過有些得專心學精,其他的觸類旁通就會了。」

  紫眠微笑著點點頭,想起自己船上堆了一屋的各色煉丹爐——在他們彼此不相識的時候,各自都有努力打拼的方向,想起來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紫眠來白月坊住,龍白月當然要讓白月坊閉門歇業了。她原本打算把臥室讓給紫眠師徒,自己帶著寶兒在會客的廂房裡打地鋪,卻被紫眠拒絕掉。「這種時候都該是男人辛苦些吧?」紫眠一本正經很認真的在說。

  龍白月卻因他的話激動得心花怒放——她另外有鬼心思,里間臥室若讓給紫眠,她不方便進去,但如果紫眠住在外間廂房裡的話,她當然「勢必」得時時跑出去「打攪」了。

  龍白月換了身衣裳就開始拾掇屋子,她穿上往日家常的輕紗裙子,金紅色的石榴裙邊紉著細碎珍珠,走動間裙袘翻飛,說不出的輕靈好看。看得令坐在一邊喝茶的紫眠都忍不住開始反省:自己以前給她添置的那些衣服,料子厚重款式直挺,是不是太古板了?

  佈置好屋子差不多就入夜了,坊外開始熱鬧起來。暖暖的燭光透進坊裡,薄薄的窗紙隔不住外界的鶯聲燕語和絲竹管弦。酒酣耳熱紙醉金迷的氣氛裡,閉門熄燈的白月坊顯得與周遭格格不入。

  龍白月與寶兒已經睡下,紫眠和明窗塵在外廂靜坐著守庚申。

  守庚申是道家習俗,源於道家認為人體內有三屍蟲,每到庚申日的夜晚,三屍蟲會乘人睡著時飛上天庭指摘人的罪過,企圖讓司過之神奪去該人性命。所以道家認為治三屍蟲是修煉成仙的關鍵之一,庚申日的夜晚都會徹夜不眠以阻止三屍蟲上天。

  紫眠趁著守庚申,靜坐呼吸吐納調養內息。再過幾日便要進宮設壇作法了,他得儘快用功復原才行。

  夜越來越深,窗外的戲謔調笑聲卻越發的變本加厲,男女間的猥言褻語時高時低的傳進屋子。紫眠調整呼吸,心神守一的閉目打坐充耳不聞,可偏偏一對如膠似漆的男女摟抱著經過白月坊,輾轉纏綿的腳步聲卻突然一卡——原來兩人沉醉忘情導致足下不穩,嘻嘻哈哈的一併歪倒,肩膀猛撞上窗櫺,哐啷一聲巨響吵得紫眠微微皺眉。

  「哈哈……死相,你輕點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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