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金樽幽月 | 上頁 下頁
一七


  青面獠牙的一群人裡走出一個五十開外的臃腫男人,似乎是為首的,腆著肚子甕聲甕氣的放話:「在下信州林舍人,特來拜訪紫眠大人來了。」

  「有你這麼拜訪的嗎……」啥?信州林舍人?來者不善哪,龍白月和明窗塵心虛的對望一眼。

  「什麼拜訪,快叫你家那幹了虧心事的縮頭烏龜上岸!」一個潑皮嚷嚷道,眾無賴一陣哄笑。

  「你滿口胡言的說什麼呢!」明窗塵臉憋得通紅,活像新鮮豬肝。

  龍白月知道這嫩小子應付不來如此陣仗,安撫著拍拍他的背:「我說林舍人哪,我家大人好歹供職司天監,似乎容不得你這般怠慢吧?」

  她一媚笑,惹得這幹匪人心神一蕩。

  「哼,那我倒要問問,我的小妾童氏早些日子徹夜不歸,有人說她私自雇了轎子上貴府來了,可有此事?」

  「沒有此事。」龍白月老神在在的翻臉不認帳,乾脆無比。

  林舍人氣得險些把持不住:「不要抵賴了,有人明眼看著的!」

  「明眼看著什麼啦?你就來興師問罪?」龍白月反問道。

  「你——」林舍人沒見過這麼刁蠻的女人,「非要我把醜事說出來嗎?你說,我小妾身上的守宮砂,難道會平白無故的沒了嗎?」

  「這個,守宮砂也保不齊就准哪,別是沾上水掉了吧。」

  「少空口說瞎話了,我花大筆銀子特地請上清宮紫玄真人點的,處子點了,不經人事是一輩子都不會掉的。」林舍人氣急敗壞,「我大老遠的上京來候官,特意把她接來挑好日子合巹,竟然臨了出這樣的醜事,查到你府上來,別想輕易脫了干係!」

  童芬還是處子?龍白月和明窗塵面面相覷。

  「林舍人,我師父師承上清派,修行是要戒女色的。」明窗塵解釋。

  戒女色?龍白月百忙之中抽空走神——那她不是麻煩大了?

  「那不是他,就是你了?!」林舍人蠻不講理道。

  明窗塵被逼得泫然欲泣,羞惱得眼淚直打轉。

  「呆子,他胡言亂語你還當真啊。」龍白月拍了他腦袋一記,轉頭沖林舍人凶巴巴的吼,「好好聽著,不是他,也不是大人!你家小妾有我標緻麼?想來我這裡風流,我還不答應呢!有這閒工夫,回家把你夫人看好,順便記得把門修了,不然我到衙門告掉你求來的官!」

  「我最討厭你們這幫京官了!狗眼看人低的!」林舍人露怯,狠狠放話。眾嘍羅蠢蠢欲動,想操傢伙,被林舍人的眼神勉強制住。

  一隻小舟颼颼滑水而來,停在岸邊,好象活的一樣,看呆了眾人。

  「師父要我們上船了。」明窗塵拉著龍白月上小船,凶凶的瞪了岸上人一眼,「不與你們吵,識相的快滾回去。」

  小舟不緊不慢的向湖心駛去,就聽見岸上又是一片令人難堪的叫駡聲。明窗塵捂著耳朵,口裡碎碎念:「叫你們識相點滾回去,真當我們好欺負麼?」

  話音未落,就見湖上一線潮湧,逼到岸邊時變成一道巨浪,砸得眾人猝不及防、抱頭鼠竄。

  龍白月噗嗤一笑,這紫眠大人,心眼也不大嘛。

  原本龍白月以為林舍人不會善罷甘休,風波或許會一路擴散開去,可奇怪的是事情似乎從那天起就平靜下來了。

  謝謝真人成全……

  她看見童芬向紫眠拜下,深深一福。

  一瞬間,童芬半幹的衣服上卻沁出條條血痕,她半低著的頭忽然掉下來,無頭的屍首直挺挺的倒下,一拋鮮血熱騰騰的濺上她的臉。

  「喝——」龍白月猛得從夢裡驚醒,直著身子從床褥上坐起來。

  是噩夢嗎?她抹抹一頭的冷汗,一股血腥味彌漫在她唇齒間,催人欲嘔。龍白月偏頭望向窗外,曉風殘月,大概四更天了。她起床找水喝,看見主艙裡燃著蠟燭,就好奇的走過去。

  紫眠竟然裝束整齊的坐在艙裡,他聽見動響,轉頭望見龍白月。

  「呀,大人竟起得這樣早?」龍白月掩掩中衣,有點尷尬的和他打招呼。

  紫眠點點頭:「今天我要上朝。」

  呃?她剛剛看見的是太陽嗎?龍白月瞪大眼睛,他是穿了綠色的官袍沒錯,頭髮也沒像往日披著,而是束進了冠子裡,烏紗帽就手放在一邊的幾案上:「為什麼今天去上朝?」

  「端午要進貢的藥酒和丹藥得向皇上稟明,另外……我還有事要辦。」他放下一直捏在手裡的酒杯,起身,「窗塵已經備好馬了,我走了。」

  「哦。」她呆呆的點點頭,看他離去。

  唉,她還是別對他說她的噩夢吧。那麼荒誕無稽,他不需要聽的,對不對?龍白月晃晃發暈的腦袋,看見幾案上紫眠留下的半壺殘酒,也給自己斟了一杯,喝著權當壓驚。

  一杯清甜適口的藥酒下肚,龍白月覺得身子好受了些。她舒服的躺上紫眠剛剛坐著的竹榻,微微伸了個懶腰,正要緩緩闔上眼,艙裡卻有什麼從她的視野裡浮游而過。龍白月納悶的提起點精神,下意識的尋找剛剛不知名的異樣,艙裡燭光忽明忽滅,暗處有一團白色的影子緩緩從角落裡湧出。

  謝謝真人成全……

  「啊——」龍白月慘叫一聲,從竹榻上跌在地下,摔得七葷八素。

  她顧不得硌破的額角,手忙腳亂的朝艙門爬,一路撕心裂肺的慘叫著:「窗塵——窗塵——」

  「林舍人笞殺妾室案,大理寺也介入了,衙門裡的穩婆驗了屍,那女子還是處子呢,冤殺罪狀可以確立了,」賀淩雲上完藥,汗津津的邊穿衣服邊回頭對紫眠說著,「他是拜在曹宰相門下的,你這一參奏,恐怕要得罪宰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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