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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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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過,所有的事情,會給我一個交代的。」她問道,眼睛緊盯著他,目光不放過他任何一絲神情變化,「嚴家已經被扳倒,你現下莫不是在拿自己的命想給我交代?」 陸繹微微垂下雙目,一聲不吭。 今夏再也忍不住,又是氣惱又是傷心:「你怎麼能這麼傻!你以為你這樣做,是在給我交代麼?」 「……這個仇太大,我也不知曉該怎麼還你,現下這樣,正好。」他低聲道。 「你……」今夏被他這一氣,腦子倒清醒了許多,「你要給我交代是吧?你知曉麼,因為你在這詔獄裡,為了能進來見你,我不光預支了半年的月俸、還問我娘把我的嫁妝錢全要出來。你聽清楚了,現下我連嫁妝都沒有,想再攢銀子,又得花好幾年光景,到那時候我肯定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娘。你若要給我交代,就好端端從牢裡出來,把我娶了,這才叫交代!」今夏拽著他,面對面,一氣把話說完。 莫說陸繹愣住,因她聲音清脆,連同稍遠處的岑福和岑壽也是一愕。 「你……你莫忘了我們兩家之間……」陸繹語氣不穩,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我祖父死了,你爹死了,嚴世蕃也死了,嚴嵩被發配邊塞,那些當年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若把自己也搭進去,那……我想我也活不成了。」今夏頓了頓,「方才的話,我是認真的,我向我娘要嫁妝錢的時候,就朝她說了,不用嫁妝,我也能嫁出去,她才肯把銀子給我。」 陸繹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不知為何,淚水不知不覺就滴落下來。 今夏握緊他的手:「現下,該輪到你了。你答應我,再難也要好好活著,別的事情都不用去想,只想著一件——我在等你!」 陸繹定定看著她。 「答應我了?」 陸繹伸出手穿過木欄,摸摸她的臉,微笑著點了點頭。 「以後別來了,省著點銀子,等著我就好。」他囑咐道。 今夏笑開。 §尾聲 此後,今夏、還有岑福等人一直在致力於為陸繹昭雪。 三年後,陸繹再次上折,首輔張居正也為其雪冤,認為陸炳救駕有功,非謀反叛逆奸黨。此時當朝天子已非嘉靖,而是萬曆。萬曆下旨,赦免陸繹,免去追贓,並令陸繹官復原職。 正是臘月裡,江南飄著細細小小的雪花。 上官曦帶著兜帽,手持貨單,在渡頭一樣一樣地清點此番自京城送來的貨品。一陣寒風卷起,掀開她的兜帽,她伸手去扶,不留神貨單從手中松脫,被風卷走,飄向河面。 她還未去追,便見一抹人影飛身躍出,翩若青燕,足尖輕點過船篷,接住那張貨單,在空中旋身而回,最後落到上官曦面前。 「堂主。」 仍舊如舊日裡那般,阿銳喚了她一聲,將貨單遞到她手中。他面上的舊痂已經盡數脫落,但仔細看還是可看見條條傷痕。 上官曦看著他,唇邊泛開一絲笑意:「喚錯了,現下我可是幫主。」 阿銳一愣:「這麼說,你和少幫主,不,和謝家公子……恭喜啊……」 上官曦打斷他:「我沒成親,那兩罎子酒還在湖底沉著呢。謝霄去了西北,這偌大個幫無人料理,我幫著老爺子暫時料理著罷了。」 「……」得知她還未成親,阿銳訕訕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上官曦看看他,又望向水面,輕聲道:「等天暖了,你幫我把湖底的兩罎子酒撈上來吧。」 阿銳看著她,嗯了一聲。 京城中,雪下得正緊。 淳於敏系上圍裙剛進灶間,便被楊嶽攔住。 「天太冷,我來包羊肉餃子就好,你莫沾手了,到裡屋烤烤火吧。」 淳於敏笑道:「我來幫你燒火,今日大哥哥從詔獄出來,我也該盡點心才對。他們什麼時候能到?餃子可來得及?」 「來得及。我聽今夏說,還要去聖上賜還的老宅看一眼。」 陸繹走出詔獄,雪粒子打在他臉上,冰冰涼涼的,卻是久違的清新沁人。 前頭不遠處,今夏牽著馬匹,笑意盈盈,正等著他,肩上積了些許雪,顯然已經等了好一陣了。 他走過去,輕輕替她撣落肩上的雪花,兩人之間,能有此重逢之日便已滿足,再無須過多言語。 兩人翻身上馬。 「那所老宅被封許久,裡面定然是……」今夏不願他看見破敗的老宅而傷情,「要不等過幾日,打掃好了再去?」 「我想先去看看。」陸繹輕聲道。 今夏便不再勸,隨他一起馳向陸家老宅。 直至老宅前,一枚碩大的銅鎖掛在上面,鑰匙在陸繹出詔獄時才還給他。陸繹打開鎖,推開門,久未上油的門軸吱吱呀呀地響…… 原本以為會是滿目蒼夷,但卻因為大雪的緣故,將所有的破敗都隱在雪下,展目望去,白皚皚的一片。 陸繹舉步朝前,一直行到大堂,今夏栓好馬匹,快步跟上他。 大堂已不復當年模樣,桌椅殘破,畫漆斑駁,屏風上的綢緞早已褪色。 今夏突然拉住陸繹:「等等,後面好像有人。」 她指得是屏風後面影影綽綽的黑影。 除了他二人外,陸繹並未聽見其他呼吸聲,但看那黑影確是可疑,遂一把將屏風拉開。 那瞬,兩人齊齊定住身形。 屏風後,竟是一個做工精細的人偶。 面容用細瓷製成,笑容僵硬而詭異,雙目漆黑。 它,正定定看著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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