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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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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前輩關心,言淵記著就是。」 也不等他喝過藥,更別提把脈,沈夫人連託盤都未拿就出了門,徑直回到自己的屋內。 屋內,丐叔正拿著一束艾草到處熏蚊蟲,每個角落都熏了熏,連床底下都未放過。見沈夫人進門時臉色不對,他詫異問道:「怎麼了?」 「我方才去了你乖孫兒那裡,想問他有沒有娶今夏的打算。」想起與陸繹的對話,沈夫人長吐口氣,還覺得累得慌。 「然後呢?他說娶還是不娶?」 「他壓根就沒回答我的話,反過來還來套我的話。」沈夫人沒好氣道,「錦衣衛!真是沒有一個善茬。」 「他敢套你的話?!反了他!」丐叔義憤填膺,「論輩分,他還應該喚你一聲奶奶呢。我現下就去把他拎過來。」 沈夫人拿眼睇他,嗔怪道:「誰是他奶奶,我有那麼老麼?」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丐叔開始擼袖子。「說吧,要他負荊請罪,還是磕頭認錯?」 「你別鬧了,我正發愁呢。」沈夫人把他擼上去袖子又給撣下來,顰眉道,「沒想到這次他去岑港,居然歪打正著,叫他查出了楊程萬的底細。我真擔心,他再查下去,說不定就把當年的事翻出來了。」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丐叔正色道,「你總得讓我心裡有個底吧,萬一出了事,我也才好應對。」 沈夫人示意他先把門關上,才輕輕道:「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何待今夏與旁人不同麼?因為我猜測今夏就是我姐的孩子。」 「啊!」丐叔吃驚之極。 沈夫人這才將當年之事娓娓道來—— 「今夏的師父還不叫楊程萬,他叫楊立。楊立的舅舅是我二嬸的堂弟,論起來也算是親戚,他時常來我家走動。那時節我還小,常鬧著他一塊兒玩,姐姐為了看著我,也時常和我們一起玩。我記得,他身上帶著一個香包,愛惜得很,針腳功夫都像是出自姐姐的手。想來,那時候他們已經兩情相悅,只是我不懂罷了。」 「楊立功夫好,得空時常幫著我家押送藥材,爹爹對他很是看重。可惜,我娘與二嬸素有罅隙,又看出他對姐姐有情,便不許他再到我家後院,連帶著姐姐也見不著他。再後來,也不知是誰牽線搭橋,姐姐就被許給了夏言之子夏長青。」 「南京與泉州隔那麼遠,姐姐嫁去真真正正是遠嫁。我記得出嫁前她就偷偷哭過好幾回,我不懂,以為她僅僅是捨不得爹娘。她出嫁那日,我看見楊立站在角落裡望著花轎。我還跑過去和他說,叫著他記著來陪我玩。可他說他也要走了。我問他要去何處,他說他要去京城建一番功業,好叫人不再瞧不起。」 「楊立這一去就是好幾年,我再沒聽過他的音訊,那時我不知曉他改了名,只覺得這個人像是在人間消聲滅跡了一般。再後來……」 沈夫人停了好一會兒,丐叔見她面色泛白,便又替她倒了杯熱茶。 抿了幾口熱茶,將茶杯捂在掌心,汲取些許暖意,定了定神後沈夫人才接著說下去: 「後來我收到了姐姐的信,在信中她似乎已經知曉夏家將會大難臨頭,她告訴我已經將女兒暫時託付給楊立,還說楊立現下改名為楊程萬,是京城裡的錦衣衛。她若難逃此劫,將來請我將她女兒撫養長大。」 「當時我還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何事,只能派人四處打聽,結果沒過兩天,就聽說夏言被處斬的消息,姐夫一家被發配,在路上就出了事。我又想去尋楊程萬,把孩子接到身邊來,卻聽說楊程萬被關進了北鎮撫司,已無活路。」 「我原想去沈家打聽,卻沒想到沈鍊也被發配,林家因同時牽連夏家和沈家,也被抄了家。隨從家僕拿了銀兩就逃了,我只能獨自一人回鄉,正好遇見你被蛇咬了……後來的事,你都知曉了。」沈夫人抬眼望向丐叔。 丐叔這才知曉這些年沈夫人三緘其口的事情竟是如此複雜,想了片刻,抬眼笑道:「那時節,我遇見你,你可神氣得很,一點都不像個落魄小姐。」 「爹爹說技多不壓身,從小我和姐姐就跟隨館裡的老先生學習醫術。我便是不嫁人,靠行醫養活自己也是綽綽有餘的。」 「那是那是,你可是我們家的頂樑柱、大當家!」丐叔奉承道。 沈夫人被他逗得笑了笑,轉而又陷入憂愁道:「現下,陸繹已經查出楊程萬就是當年的楊立,我擔心他還會再查下去,萬一他查出今夏的真正身份怎麼辦?」 「等等,」丐叔還是有一處沒聽懂,「楊程萬既然當年進了詔獄,你為何還認定今夏就是你外甥女?」 「今夏的眉眼其實與姐姐甚是相似,只是姐姐溫柔賢淑,她們倆在性情上卻是天差地別,故而一開始我壓根沒往這方面想過。直到那日在揚州府,我得知楊程萬正是今夏的師父,才猛然察覺出今夏與姐姐甚多相似之處,簡直可以說是越看越像。」 「這個……僅憑相貌,」丐叔覺得這事不靠譜,「你想啊,會不會是你心裡惦記著這孩子,又正好有了楊程萬的消息,今夏又是楊程萬的徒兒,名字裡頭還好巧不巧占了個夏字,所以你就越看她越像,越像就越肯定,越肯定就又越看越像,越像越……」 他的話說得舌頭都快打結了,沈夫人打斷他,堅定地搖頭:「不會,我的感覺不會錯,今夏肯定就是那孩子。而且以前姐姐信中說過這孩子頑皮,下巴磕花盆邊上,流了好多血,還留了一塊小疤,我留意看過,今夏的下巴處也有一塊小疤,絕不會錯。」 丐叔捋了捋舌頭,才道:「我看這事,最好你能和楊程萬見上一面,問清楚比較妥當。」 「眼下他在揚州,見面不易,而且……」沈夫人仍是搖頭,「錦衣衛耳目眾多,我擔心被陸繹發覺。」 「我覺你不必擔心他,你不是也說過麼,他對那丫頭很好。」 沈夫人搖頭歎道:「但凡是人,都免不了趨利避害明哲保身,那時節我林家敗落,我見得多了。眼下他對今夏雖好,但兩人畢竟並無婚約,今夏若出了事,他立時就能撇得清清楚楚。他只要未娶她,我對他就必須心存戒備。」 §第一百二十五章 「買菜去?」丐叔在前堂截住楊嶽。 「前輩有吩咐?」 「也沒什麼大事……我那乖孫兒現下回來了,咱們是不是能吃點肉?」丐叔懇切道,「千萬別整些肉沫沫,塞牙都不夠。記著,要大塊肉,肥瘦相見,三層肥三層瘦……」 「叔……」楊岳想插話卻插不進去。 「要不買只雞也行,母雞可以燉湯,公雞紅燒,未開嗓的小雞可以清蒸……」 「叔……」 丐叔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最好還能買些羊肉,買著梅條肉就烤肉串,買羊腿就煮羊湯,這羊腿你會不會挑,肉質很要緊,算了,我跟你一塊去買吧。」 楊嶽為難道:「叔,我不是要去買菜。」 丐叔一楞,繼而不在意地揮揮手:「甭管你去哪,叔都陪著你去!走走走!」 楊嶽不明就裡,被他推搡著出門去。丐叔還非得親親熱熱地摟著他肩膀,弄得他彆扭之極。 「大楊啊,你知曉吧,我一直都特別看好你這個孩子,人實誠穩重,飯做得又好吃,」丐叔攬著他,「比他們那幾個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兩人著實挨得太久,丐叔說話時,唾沫星子一點沒浪費地全濺在楊嶽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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