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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


  今夏莫名其妙道:「這話也只能說說,抵不上用處的。」

  陸繹朝她笑道:「不,你說得很對,只要讓聖上對胡宗憲好感倍增,縱然彈劾再多些,也動不了胡宗憲兩浙總督的位置。」

  長久以來,陸繹內心深處都以嚴世蕃為敵,而嚴世蕃最擅謀劃,設下的步驟如棋局般撲朔迷離,他只得步步為營,謹慎小心。今夏無意中的一句話,卻點醒了他,在此事上,他無須去想嚴世蕃究竟還有多少後招,因為能決定一切的只有一人,就是高高在上的聖上。

  說起來,這是朝廷的悲哀,但聖上的個人喜好的的確確左右著大明朝。

  嚴世蕃所布下的這盤棋,他不下了。撥開棋局的迷霧,直接擒住能夠決定一切的人,才是最好的法子。

  今夏仍是不解:「聖上在京城,胡宗憲在兩浙,連見都見不著,朝中還盡是彈劾他的人,你怎麼讓聖上對他好感倍增?」

  陸繹微微一笑:「聖上也只是個人,是人就有喜好。何況在他身上打主意,比起對付嚴世蕃,還是輕鬆些。」

  「你有法子了?」

  「會有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在陸繹再三催促下,今夏才回房去歇息。她走後,岑壽方才進來,將離開杭州之後的事情對陸繹作了稟報,所說之事與今夏說的大概相同。

  「卑職弄丟銀兩,也未照顧好淳于姑娘,請大公子責罰。」岑壽單膝跪地,向陸繹請罪。

  「兩浙到處都是倭亂,怪不得你,但在渡口,未先將姑娘們送到安全所在,也未安排妥當的人照看,確是你的過錯。」

  岑壽也不為自己辯駁,只愧疚道:「是卑職考慮不周,當時以為能夠速戰速決。」

  陸繹淡淡道:「罷了,此事我也責任,你們幾個都是顧前不顧後的性子,楊嶽倒是沉穩些,可你也未必肯聽他的勸。權且當做教訓,你先起來吧。」

  岑壽這才起身,退了出去,在門口遇見端著藥碗的沈夫人。他想接過藥碗送進去,沈夫人卻不讓:「我還得替他把個脈,我來吧。」

  不疑有他,岑壽有禮地退開。

  見沈夫人端藥進屋,陸繹起身施禮道:「言淵不才,又給前輩添麻煩了。」

  示意他坐下,沈夫人將藥碗端給他,微微一笑道:「你不必領我的情,上一遭我是看在陸大哥的面上;這遭我是看在今夏這孩子的面上。你要謝,只管去謝他們,謝不著我。」

  陸繹垂目一笑,片刻後抬眼問道:「如此說來,前輩為阿銳療傷,也是看在今夏的面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孩子既然喚我一聲姨,我自然得對她好一些。」沈夫人頓了頓,然後才問道,「陸大人,此番你帶傷趕路,也是因為記掛她的安危吧?」

  陸繹自幼情感內斂,除了對今夏之外,在其他人面前並不願表露,當下只是輕輕巧巧打了個太極,笑道:「戚將軍帶兵出征,新河城內兵力空虛,城中百姓無力抵擋,確是叫人不放心。」

  見他不肯正面回答,沈夫人倒也不惱,似閒話家常般地單刀直入道:「我看今夏對你著緊得很,所以有些事我不得不多問一句。以她的身份,想要嫁入陸家怕是不易吧?」

  倒未想到沈夫人問得這般乾脆,陸繹笑道:「前輩的意思是?」

  「你想沒想過要娶她?」沈夫人接著問。

  陸繹微微一怔,繼而笑道:「今夏這聲果然不是白喚的,在杭州時,她就曾告訴我,您待她比親娘還上心幾分。怎得,現下連終身大事您都開始為她打算了!」

  論起打太極,沈夫人雖然年長於陸繹,但卻比不得他久居官場,擅長此道。

  沈夫人眉頭微微一皺,待要再開口,卻被陸繹搶先問了一句。

  「對了,不知前輩可聽說過俞大猷俞將軍?」

  聞言,沈夫人一怔,俞大猷是福建泉州人,在泉州也算是小有名氣,若說自己不認得,未免太假,但若說認得,又只怕……

  「認不認得,前輩也要思量這麼久?未免太過謹慎了吧。」

  「似略有耳聞,只是久遠了些,有點記不清了。」

  「俞將軍拜在李良欽門下,我聽說李良欽一共收了兩名弟子,除了俞將軍之外,還有一人是他的關門弟子。」陸繹一直留意著她的神情,「聽說此人還是你們林家的遠房親戚,想必前輩也應該認得。」

  沈夫人面上波瀾不驚,淡淡道:「想當年,我們林家在泉州也算是大戶人家,來認親的人多了,還有些遠房的親戚不過是偶然連的宗,我哪裡能都認得。」

  她這話說的滴水不漏,但陸繹卻偏偏從中聽出了她的欲蓋彌彰。

  「前輩連此人是誰都不問一句,怎得就說不認得呢。」陸繹道。

  「……此人是誰?」

  「他姓楊,單名一個立字,聽說後來進了京,把名也改了。」陸繹盯住她,緩聲道,前輩,您好好想想,可想得起此人來?」

  沈夫人答得飛快:「我想不起來了。」

  陸繹將她望著,並不隱藏目光中的探究,足足過了好半晌,才收回目光,輕鬆笑道:「我想起來了,在杭州時,今夏曾提過前輩說楊程萬這個名字很是熟悉,像一位故人的名字。」

  已經被他逼至此處,沈夫人不知曉陸繹究竟查出了多少,若他只是在套自己的話,自己萬不能中了他的圈套。眼下就算是算是承認,也不能讓他抓到什麼把柄。

  「是,只是聽著名字覺得有幾分耳熟。」

  「那就巧了,楊立進京後所改的名字就是楊程萬,前輩既說是故人,又怎得會想不起他呢。」

  沈夫人故作驚訝:「這麼巧,會不會是同名同姓?」

  「那我就不知曉了。」陸繹歎道,「可惜了,那時楊捕頭也在揚州,若您二人能見上一面就好了。」

  「是啊,真可惜。」沈夫人故作鎮定,微微笑著,把藥碗推過去,「陸大人,藥快冷了,你還是先把藥喝了。你傷勢未愈,要多多靜心歇息才對,這些傷神的事少操心。」最後一句話顯然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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