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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暗處,半浮在水中的陸繹已經將他們進岑港的入口收入眼中。尋了一處岩壁凹處,陸繹率眾人上岸,脫下水靠,換上裹在油布內的銀絲綿甲。

  原本通往岑港的入口是一條大路,與明軍交戰之後,為了便於防禦,倭寇便將這條路封死,另外在山壁上開鑿出一條小路,有守衛看著,蜿蜒向上,也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陸繹行在前頭,施展絕頂輕功,貼著山壁前行,落地間毫無聲息,鬼魅般靠近了入口。

  由於船上大火的緣故,入口最外沿的守衛僅有一人,雙目緊張地盯著燃燒的船隻,直至陸繹到了他眼前才楞了下,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無聲地扭斷脖頸,軟軟躺倒。

  從入口處往上看去,小路陡峭而狹窄,山壁間有迴響的緣故,上面倭寇說話的聲響,下面也聽得甚是清楚。

  聽聲辨別,再往上,至少有三名倭寇。

  匕首自袖中滑出,陸繹蜻蜓點水般在山壁間騰挪前行,看見倭寇的那瞬,匕首激射而出,其中一人應聲倒地。

  其餘兩名倭寇拔刀揮砍而來,他旋身一轉,輕巧地自兩人縫隙間滑過,也不見怎麼費勁,手就輕輕托了下其中一人的刀,那刀便回轉到倭寇脖頸上,再往前一送,鮮血自脖頸處噴射而出,盡數濺在山壁之上。

  眼見轉瞬間兩名同伴喪命,餘下那人舉刀發狠劈來,卻在揮刀時定住身形,直直仰面倒下。

  藍道行托住倒下的倭寇,輕柔地將他放到旁邊,搖頭歎息:「善哉善哉,願施主來世托生平安之家,莫再做這等刀尖舔血之事。」

  「要不你再給他們做個道場?」

  陸繹把倭寇身上的火銃繳收上來,拋給下面的兵士,順口挪揄道。

  藍道行也搜出火銃,他自己也不用,回身遞給旁邊的兵士,輕聲笑道:「我倒是想,可惜做道場的法器沒帶著來。」

  再往前行去,山壁旁邊有個天然洞穴,不大,被倭寇作了堆放雜物的地方,從船上拖回來的待修整的藤牌、繚鉤、斧頭等等物件盡數堆在此處,由於山壁潮濕,這些物件也都開始黴爛,散發著一股黴味。

  陸繹帶著人繼續前行,只聽見山路上頭蜿蜒處腳步紛遝,似有二、三十人同時往下趕來,眼看就要迎面撞上,陸繹帶人迅速回撤,暫時藏入洞穴之中。好在洞穴雖不大,但甚是陰暗,且廢棄的藤牌甚多,可作遮擋之用。

  眾人才草草藏好,便看見一小隊倭寇魚貫而下,腳步匆匆,顯然是急匆匆趕往倭船救火。他們甫一經過洞穴,陸繹隨即率眾人躍出,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山路窄小,連珠弩幾輪下來,倭寇已所剩無幾。兵士們枕戈待旦多日,此時如出山猛虎,只聽利刃劃開皮肉的聲音作響,鮮血一道道潑灑在山壁上。轉瞬之後,整條下行的山路已被倭寇屍首塞滿,層層疊疊。

  匕首擲入一名試圖逃回去報信的倭寇背心,倭寇應聲而倒。陸繹經過他時,拔回匕首,隱入袖中,快步往上掠去。

  往上不多時,豁然開朗,已經到了岑港內部。按原定計劃,他們兵分兩路,陸繹率領一半人馬去炸掉火藥庫,而藍道行率另一半去破壞倭寇對進攻明軍設下的機括。向俞大猷發射信號的火藥筒放在藍道行身上,只要機括破壞成功,俞大猷將馬上率軍發動總攻。

  「怎麼樣,要不要比一比,你若在我發射信號之前炸了軍火庫就算你贏。」藍道行朝陸繹笑道,「端午將至,輸的人就請嘉興樓的粽子。」

  陸繹微微一笑:「好主意,成交!

  兩人各率人馬,分頭行事。

  藍道行此前偷偷上過岑港一次,此番可謂是輕車熟路,沒多一會兒便摸到倭寇設機括的防線上。

  後山的火燒倭船似乎並未影響到前山的倭寇,大概是因為他們很清楚明軍經由海路是不可能攻上岑港,所以前山的倭寇一切秩序井然,未見絲毫慌亂。

  明軍鳴金收兵多日,此時已經可以看出幾分成效,守在防線內倭寇人數不多,且明顯懈怠許多。方才後山船隻被燒,也有人跑到後面,從山壁上往下看狀況。但顯然他們並不以為然,何況眼下還是深夜,除了守夜的人,其他倭寇皆三三兩兩靠在一起合目休息,便是負責警戒的倭寇也是懶懶靠牆而站,偶爾打個盹。

  藍道行伸手拍了拍守夜倭寇的肩膀,倭寇從打盹中猛然抬頭,迷迷瞪瞪地看著他。

  「困了吧?」藍道行關切問道。

  倭寇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下一瞬,倭寇身子一軟,被後頭的兵士拖到一旁。藍道行輕輕打了個手勢,兵士們躍入倭寇防線之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掉甫懵懂醒來的倭寇,然後將透甲槍、鏢槍盡數扔下山去,幾門大銃實在搬不動,便將火藥反裝,炸掉銃身。

  炸膛的悶響,使整個岑港地面都震了震。

  正欲去查看港口船隻狀況的毛海峰刹住腳步,意識到這可能是明軍聲東擊西的計策,急忙趕往前山佈防……

  墨色夜空,一抹光亮伴隨著嘯聲直沖雲端,砰得炸開,一簇鮮豔的孔雀藍自空中灑落。

  毛海峰仰頭看著,渾身一凜。

  山下,俞大猷也仰頭看見了,目有喜色。

  看到信號,得知藍道行已經得手,陸繹也稍許松了口氣,仍舊憑著記憶中的方位圖往軍火庫的方向摸去。

  守衛森嚴……這處房屋倒真算得上是守衛森嚴,足足有八個倭寇看守在外頭。後山火燒倭船,前山大銃炸膛的動靜,他們都未曾擅離職守。

  「此處應該是軍火庫吧?」陸繹心中暗暗揣測著。

  手勢往兩邊一分,兵士們會意,繞過房屋,從兩側悄悄包抄過去。陸繹隨手拈了幾粒小石子在掌中,手指輕彈,將小石子打向近處,引得守衛來查探。守衛剛一探頭,連人帶刀被陸繹拽入暗處,連哼都未來得及哼一聲,便軟癱在地。

  「怎麼了?」見他未回去,其他守衛出聲問道。

  陸繹用東洋話答道:「船著火了,讓大家趕緊去救火!你們快點!」

  守衛們楞了楞,心下疑惑,幾人面面相覷。有兩人猶豫著朝陸繹這邊行來,另外幾人則朝這邊張望……

  偷偷包抄過去的兵士驟然出擊,而這幾名倭寇守衛卻顯然比之前港口入口守衛要訓練有素得很,即便以少對多,都絲毫不占下風。陸繹撂倒近旁倭寇之後,發現有一名倭寇閃在一旁準備用火銃射擊,他飛擲出匕首試圖制止,匕首刺入倭寇左肩,倭寇手一顫,火銃發出的火藥正打在屋簷上,劈裡啪啦掉下來一堆碎瓦片。

  聽見岑港內的火銃聲,毛海峰面色鐵青……

  手下飛快來報:「稟船主,山下明軍突然發動進攻,攻勢猛烈,山上的火器不知被何人破壞,火銃、透甲槍都不見了,大銃被人炸膛……山上恐怕是混入了奸細。」

  又有手下飛快來報:「稟船主,通往港口的小路,發現幾十名兄弟的屍首。」

  毛海峰的拳頭重重捶在桌上,隨即命道:「迅速調鳥銃隊到前山,狙擊明軍;帶人到軍火庫,把最後兩門大銃也拖出來;剩下的人,全力剿清混入港內的明軍,絕對不能讓他們靠近軍火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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