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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陸繹笑道:「不是什麼名貴玉石,是一位朋友所送的姻緣石,聽說靈驗,我便帶著。」

  王崇古聽得一楞:「以陸僉事的人品相貌,還有家世,何愁姻緣二字,愁得該是桃花太多才是。」

  「大丈夫何患無妻!」俞大猷也不懂陸繹為何將此物看得這般要緊,「這若是在戰場上,為了個物件,連命都丟了可不值。」

  陸繹並不想多加解釋,微微一笑,複將姻緣石收起,岔開話題道:「我記得將軍是福建晉江人氏,不知這身好武藝師從何處?」

  「我師從李良欽,」久未飲酒,俞大猷被王崇古的好酒鉤起了酒蟲,又自斟了一碗,邊飲邊歎道,「想當年在師父門下,除了練功,便是與師弟一塊兒上山掏鳥下河摸魚,真是暢快得很。」

  「將軍還有師弟?」

  「我師父與旁人不同,不似別人收十幾個或是數十個徒弟,他只收了我和我師弟兩人,悉心教導。想來我們倆也是沒出息,沒給他老人家臉上添光。」飲了酒,俞大猷的話也密了許多,歎了又歎。

  陸繹望了眼王崇古,後者聳聳肩,顯然已經看慣俞大猷喝酒後的模樣。

  「您師弟現在何處?」陸繹順著他的話問。

  「不知曉……」俞大猷似乎想起什麼,複把陸繹的肩膀拍了又拍,「大丈夫何患無妻,怎麼著都能娶著婆娘,女人這種事,千萬別鑽了牛角尖。我師弟就是最好的證明!」

  想來是個為情所困的故事,陸繹沒想再問下去,俞大猷卻自發自覺地繼續說下去:「我師弟,練武的好苗子呀,我師父本就想收我一個徒兒,可見了我師弟後,那骨骼、那資質,硬是沒忍住,收了他做關門弟子。說起來,我師弟真的是比我有悟性,一點就透,學什麼都比我快,可惜啊,為情所困,還沒學成就走了,說是要進京闖闖,博個功名。」

  「那他現下如何?」王崇古問道,「是否在朝中?」

  俞大猷連連擺手:「他走的時候連名字都改了,初始還知曉他當了錦衣衛,再後來就音訊全無了。」

  陸繹笑道:「既是錦衣衛,將軍不妨說說這位師弟姓甚名誰,說不定我認得?」

  「他姓楊,單名一個立字。後來連名都改了,說是大丈夫鵬程萬里,改名為楊程萬。你可聽說過他?」

  「……」

  楊程萬?!陸繹怎麼也沒想到俞大猷的師弟會是他,再一思量,難怪楊岳曾說爹爹愛吃潤餅,這潤餅原就是閩南之物,他還詫異楊程萬未去過閩南,怎得會愛吃此物。

  俞大猷見陸繹面色古怪:「你聽說過?」

  「是,恰巧聽說過……此人多年前因傷辭去了錦衣衛職務,現在是六扇門的捕頭。」他現下也已娶妻生子,兒子也在六扇門當捕快。」陸繹說著,腦中似有千頭萬緒湧來,一時卻又整理不清。

  聽聞楊程萬的境況,得知故人安好,俞大猷感慨良多,長長歎了口氣。

  「將軍說他當年為情所困,不知……為得是哪位姑娘?」

  「那時節,泉州府有個行醫的林家,他與林家勉強算是沾著點親,也時常走動。林家有兩位姑娘,他心裡惦記著那位姐姐,可惜林家看他不上,將那位姐姐許給旁人,莫約也是個官家。我師弟心中不忿,這才想進京去爭口氣。」

  林家的大姑娘,嫁給了夏長青;沈夫人是林家二姑娘,難怪她聽說了楊程萬之後就願意留下……陸繹再往深處想去:夏言一案,當時楊程萬還是錦衣衛,他不可能不知曉此事會波及夏長青,當時他是如何抉擇?他被關入北鎮撫司,與此事可有關係?

  「陸僉事、陸僉事?」

  見他怔怔出神,王崇古詫異地看著他。

  陸繹回過神來,一時間卻掩不住面上的深憂,俞大猷見狀便道:「不說了,今日難得痛快吃酒,這等兒女情長之事不提也罷,平白掃了興致。來!再幹一碗!」

  心知不該在此時想楊程萬之事,陸繹收拾心境,滿滿倒了一碗酒,敬而飲之。

  見陸繹一口氣喝淨碗中酒,毫無推辭扭捏之色,俞大猷更是歡喜:「痛快!在軍中咱們都是兄弟,以往是我生分了,今日陸僉事你若不嫌棄,我便認了你這兄弟,如何?」

  他此言一出,王崇古心中暗叫不妙:陸繹是何等身份,錦衣衛最高指揮使陸炳之子,外頭想巴結他的人能從大帳一直排到海裡頭去。將軍酒興一起,說出這等話來,陸繹定然心中不快,又不好直接回絕,場面豈不尷尬。

  他正待開口打個圓場,卻見陸繹擱下酒碗,起身離桌,不由心中暗叫不好,擔心陸繹當即就要翻臉……

  殊不料,陸繹整整衣袍,朝俞大猷恭敬一拜:「哥哥在上,請受言淵一拜!」

  見陸繹行事這般痛快,正是合了俞大猷的脾性,當下伸手攙起他,大笑道:「好!熱腸喝冷酒,點滴在心頭。你我二人不拘禮節,以酒為誓,今日就結為生死兄弟!」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哥哥!」陸繹喚道,「既為兄弟,我就不與哥哥見外了,小弟有一事相求。」

  「你只管說!」

  「請准予我帶人潛入岑港,助哥哥攻下岑港!」陸繹重重道。

  未料到他所求竟是此事,俞大猷愣住,猶豫許久都不曾作答。王崇古之前未聽過這個計策,不解道:「潛入岑港?」

  陸繹將整個計策向王崇古詳詳細細地講述了一遍。

  王崇古聽罷,酒菜也顧不得吃,站起身就去找了海防圖看,計算大福船上噴筒的射程和港口深度,喜道:「將軍,此乃良策!」

  俞大猷何嘗不知曉這是個好主意,只是……帶隊之人必須武功高強,軍中除了他自己外,以陸繹的武功,確實就是一個上上人選,更不用說他出身錦衣衛,隱藏蹤跡近身搏鬥等等原就比旁人擅長。

  「但陸僉事不能去!」王崇古抱歉地看向陸繹,「你若有事,我們難以向上頭交代。將軍,我去!」

  俞大猷卻搖搖頭:「論領兵,你是個好將領;但論單兵作戰能力……老王,你就別湊這個熱鬧了,你幫我從軍中挑選五十個武功好的,我親自帶兵。」

  「將軍,你怎麼能去!」

  「哥哥,你不能去!」

  陸繹與王崇古同時出言阻止。

  「你是一軍之帥,你若不在,如何能穩定軍心。即便能夠裡應外合,要攻下岑港依然艱苦卓絕,你唯有親自督戰,才能鼓舞士氣,讓將士們奮勇殺敵。」陸繹有理有據,讓俞大猷無從反駁。

  王崇古在旁連連點頭,應和道:「正是這個道理!就是這個道理!將軍,你無論如何不能去。」

  見俞大猷仍然不吭聲,陸繹問道:「哥哥莫非是信不過我?」

  「不是……」

  「那麼就是因為我爹爹的緣故,所以瞧不起我。」

  俞大猷連忙道:「這是什麼話,何曾看不起你!只是……你若出事,我們難以向令尊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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