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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若你發現他開始懷疑你、或者想對手,就把他迷昏過去,抓回來再說。」今夏交代謝霄。

  謝霄皺眉:「那大魚不就跑了麼?」

  「抓回來有抓回來的法子,莫忘了,咱們還有既親切又恐怖的錦衣衛大人在這裡。」今夏朝岑壽努努嘴,「北鎮撫司出來的人,嚴刑拷打什麼的他肯定在行。當然了,這是下下之策,最好還是讓他在不經意間自己透露出來。哥哥,你任重道遠,早些歇著吧……對了,記得明日回來時帶條鰱魚,豆腐燒魚頭,正好給你補補腦子。」

  「你個丫頭……」

  謝霄戳了下她腦門,這才回房去休息。

  「總算消停了。」今夏輕呼口氣,看見岑壽還沒走,「哥哥,有事?」

  「等他出門打魚的時候,我想去他家中一探,你來不來?」岑壽道,今日他悄悄尾隨小頭目,已經知曉小頭目家住何處。

  他居然會主動要求自己同去,今夏著實有點吃驚:「哥哥你武功高強英明神武,居然還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岑壽雙手抱胸:「一句話,去不去吧?」

  「當然去!」

  ***

  丑時三刻,謝霄出了門,緊接著今夏和岑壽穿著夜行衣,蒙頭蒙面,也出了門。

  「萬一有人驚醒發覺,咱們就裝成雌雄大盜!只求財,不傷人命。」

  今夏這般告誡岑壽,而後遭到一記白眼。

  小頭目所住之處,就在他拐進去的那條巷內,看樣子應該是租下來的屋子。今夏在牆頭就聞到濃濃的魚腥味,往下一看,院中黑乎乎的屋簷下晾著一排排鹹魚。

  「看來賣魚也不是什麼好行當,這麼多鹹魚,過年也吃不完啊。」今夏直搖頭。

  岑壽已經先行躍下,動作輕得堪比一隻貓,悄無聲息地騰挪到窗下,從懷中掏出一支細如竹子的銀管,從窗縫輕輕塞進去……

  「不能用迷香,裡面還有孩子呢。」今夏急忙道。

  「這是安神的,不傷人。」

  岑壽輕輕一吹,一股淡淡的青煙自銀管另一端逸出,緩緩消散在室內。

  等了一炷香功夫,今夏在院中踱了踱,四處看了看,岑壽則伏在窗下靜靜等候,估摸著安神香已經起了作用,用匕首插入窗框,撥開窗括,才開窗躍入屋內。今夏隨後跟進去。

  這屋不大,總共只有兩間房,裡屋和外屋。

  外屋擺了簡單的桌椅,借著月光,可看見地上有小孩所用的竹馬,還散落著幾件木刻玩具,並無特別之處。岑壽做事倒也還算細緻,當下躍到梁上查看。

  今夏腿傷初愈,躍不上房梁,便掀開布簾,裡屋的床上一對母子沉沉而睡,看來安神香的效驗甚好。裡屋的物件也很少,且簡陋得很,看來他們自杭州城外出逃時顧不上帶多少東西。今夏打開了僅有的兩個箱子,其中一箱裡頭都是尋常衣物,並無絲毫特別之處;另一箱的衣物下面藏著一支火銃……

  岑壽在房梁上沒有任何發現,也進了裡屋,探頭看見火銃,拿起來皺著眉頭端詳片刻,複放了回去。今夏按原先順序將衣物放回,一件一件,絲毫不亂。

  床底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岑壽眼尖,看見幾塊青磚不甚平整,特地伸手摳了摳,青磚紋絲不動,想是當初鋪得時候就沒鋪平整。

  僅有的幾乎空蕩蕩的櫥櫃被今夏從頭到腳搜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夾層。她用手輕輕按了按幾面牆,發覺西面的牆最為冰冷。

  岑壽有點懊惱,這趟夜探除了證實他們早已知曉的董三身份,此外可以說沒有任何有用的收穫。

  離開之前,今夏拿了屋角的笤帚,將裡外都稍稍掃一下,清除可能留下的腳印,出了屋子後,再把窗框上的腳印擦拭乾淨。回去時兩人都分外小心,未免被人發覺跟蹤,特地繞了些路,確定無人跟蹤之後才回到別院。

  進了別院內堂,岑壽扯下遮面的黑布,喘了口氣:「可惜了,白跑一趟,沒發現有用的線索。」

  「家中幾乎沒有添置任何東西,說明他並不準備在此地久留,那麼,若他當真在計劃什麼事兒,應該就在這陣子了。還有一件事……」今夏一時找不到筆墨,便倒了杯茶水,以手蘸水,在桌上劃給他看,「在院中時,我從東頭行到西頭,走了十八步,但是進了屋子之後,外屋走了八步,裡屋也走了八步,加起來少了兩步。」

  「……」

  岑壽之前倒是領教過她的查案本事,所以才決定帶她一起夜探董三家,但今夏對周遭事物的細緻入微還是讓他微微吃驚。

  「所以,這屋子有隔間?」

  「對,我摸過牆,朝西面的那堵牆有濕氣,應該是最近砌上去,泥灰還沒有幹透的緣故。」今夏道,「我想隔間裡面一定藏了很要緊,決不能讓人看見的東西。所以隔間就在床鋪旁邊,若是有人從外頭鑿牆,他也能馬上聽見。」

  「你覺得是什麼?」

  「不能讓人看見的東西,超不過幾樣去,一則來路不明的金銀;二則死於非命的屍首;三則是大量的武器,尤其是火器。」今夏看向他,「按大明律,家中私藏有大量兵刃,特別是火器,多半是要被扣上謀逆罪名。」

  「火器……」雖然還只是猜測,但岑壽已經覺得頭大,「若當真是大量的兵刃,莫非他是想攻下新河城?」

  「他眼下是一個人,若私藏火器,肯定還會有人來和他會和。」

  「會不會是金銀?或者是屍首?」老實說,岑壽寧可是後者,都不希望是火器。

  今夏便分析給他聽:「若是金銀,他又沒有打算久住,沒必要封入牆中;若是屍首,他所住之處距離青泊河甚近,他想毀屍滅跡,可以直接把屍首拋入河中,除非他是那種有特別嗜好的人……若是屍首的話,放久了臭味會從泥灰中透出來,莫非屋簷下的一排鹹魚是為了遮擋氣味?可就算他受得了,他老婆孩子也受不了。」

  「會不會是其他東西?」

  「也有可能,不過我覺得最有可能是火器。他在衣箱裡的那支火銃,你瞧見的。聽說早幾年倭寇就在海上販賣軍火,他們可不缺這個。」

  她說得有理有據,岑壽再沒話問,皺了半晌眉頭,忽道:「你這樣的,在六扇門怎得只當了個捕快?」

  「我也覺得我該升捕頭,就算不能升職,至少應該加薪酬吧,唉……算了,連頭兒那樣的人都只是個捕頭,我也沒什麼好憋屈的。天就快亮了,回去歇著吧。」半宿沒睡,今夏悵然地打了呵欠,邊說邊走,最後話音消失在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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