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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今夏捕快本能,與人閒聊也習慣性一句一句地問。好在淳於敏性情好,敬她是公門眾人,也就一句一句地如實回答。兩人聊的時候不長,今夏就把淳於家五服內的親戚都弄明白了。

  丫鬟尋聲找了過來:「原來姑娘在這裡,叫我好找。姑娘餓不餓,蘇杭點心最是有名,我讓店小二送些來給姑娘嘗嘗?」

  「對對對,我在京城就聽說杭州的桂花糕、龍井酥做得極好,別處再做不出那般味道,只可惜一直沒嘗過。」今夏眼睛一亮。

  淳於敏笑道:「那正好,讓店家送些過來,咱們倆一塊嘗嘗。」說罷,她便轉頭吩咐丫鬟,丫鬟卻不甚歡喜,斜瞥了今夏一眼,方才去了。

  「我家大楊精通美食,我去把他也喚來。」

  說著,今夏便去把楊嶽拖了來。初時,楊岳不知何事,懵懵懂懂跟著她走,待見到淳於敏也在,連忙停了步。

  「到底什麼事?」他問今夏。

  「當然是好事,杭州的桂花糕和龍井酥,你不是一直想嘗嘗麼?」

  若是平素自然不妨,只是淳於敏怎麼說也是位大家閨秀,楊岳覺得多有不便,回絕道:「以後再說吧。」

  正巧,丫鬟端著託盤進小院來,一碟桂花糕、一碟子龍井酥,還有一碟子定勝糕。

  「淳于姑娘都不跟咱們見外,你一個大男人扭捏什麼。」今夏把楊嶽拉入亭中,摁著他坐下,喜滋滋地看向糕點,禁不住讚歎道,「大楊,你看!南邊的東西就是秀氣,桂花糕都切得這麼精緻。」

  別的不提,單單說桂花糕,便是楊嶽在京城沒見過的,每塊都切做五瓣花朵形狀,由上至下分為兩層,上層晶瑩透明,下層雪白如凝脂,只是看著,便叫人賞心悅目。

  楊嶽端詳著,心中也不由暗暗讚歎,正欲伸手去拿,想起淳於敏還未動,忙相讓道:「姑娘先請。」

  淳於敏含笑讓道:「楊大哥不必客氣。」

  兩人還在相讓,今夏在旁早已嚼得香甜,點頭道:「好吃,糖放得也不多,一點都不膩。」

  楊嶽方才拿了一塊,咬一口,仔細在口中品味:「……好心思,我原以為下面是酥酪,沒想到是用椰漿,椰子清爽,桂花香甜,難怪吃在口中一點都不膩味。」

  淳於敏未料到他一個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捕快竟會精於此道,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你趕緊學會了,回京城咱們也有的吃。」今夏三口兩口吃完桂花糕,緊接著又拿了塊龍井酥。

  楊嶽搖頭道:「你道這椰漿是容易得的麼,便是學會了也沒用。」

  院門口,店小二領進一大隊人來,有擔著箱子的、有拿著提盒的、還有抬著轎子的……兩頂小轎子在隊伍最末端,堪堪擠進院子裡。原本就不大的一個小院,頓時被他們填得滿滿當當。

  今夏費勁地把龍井酥咽下去,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為首之人,帶著頂木瓜心攢頂頭巾,似個主管的模樣,轉頭瞧見楊岳今夏等人,連忙笑著拱手道:「兩位官爺,路上辛苦了。」

  這般陣仗,今夏還真沒見識過,拱手回禮,斟酌答道:「……還好,也不算太辛苦。你們這是?」

  「哦,我等乃奉胡都督差遣,生怕陸大人與諸位官爺原道而來,生活起居多有不便,所以特地前來送些日常用品。」木瓜頭巾呵呵笑著,面皮上滿是和氣,叫人都捨不得說一句重話。

  今夏還未作答,便見岑壽匆匆趕了過來。

  「你們都是些什麼人?!」岑壽一開口便是喝斥。

  木瓜頭巾將方才對今夏所說之話,又朝岑壽說了一遍,也不待岑壽回答,便轉身命眾人將物件都送進去。

  「等等,等等……」岑壽趕忙制止,「我家大公子眼下不在,這東西我們不能收,你們都拿回去吧。」

  木瓜頭巾笑道:「陸大人此刻正和胡都督在一起談公事,我正是從那裡過來的,你們放心收下便是。」

  聽他話中意思,陸繹是知曉此事的,岑壽楞了楞:若是大公子已首肯,又該如何是好?何況對方是兩浙總督,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

  他愣神這會兒工夫,木瓜頭巾已率著一眾人等退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一地的物件和兩頂小轎。

  「這轎子裡頭有人吧?」

  今夏實在好奇得很,繞過地上的箱子提盒,上前想掀開轎簾,手指觸到轎簾的那瞬,轎簾被自裡撩開,一名穿著妃色衣衫的女子婷婷嫋嫋地走出轎來,朝眾人微微一笑,有著閉月羞花之嬌態;而另一頂轎子,下來一位丁香衫子的女子,同樣的朱唇玉面,嫋嫋娜娜。

  「你……你們又是什麼人?」岑壽皺眉問道。

  「奴家憐憐。」

  「奴家思思……我們是來服侍陸大人的起居日常。」

  兩人異口同聲,難得連聲音都若黃鶯出穀,甚是好聽。

  「你們趕緊回去,我家大公子用不上你們。」岑壽平素就不耐煩與女子糾纏,何況又是這等嬌弱女子,打不得罵不得,愈發叫他頭疼。

  「我二人既被送了來,便已是陸大人的人,小哥哥你叫我們回哪裡去?莫不是要我們露宿街頭?」憐憐作嬌怯狀道。

  說話間,兩人已自發自覺地朝內行去,岑壽連忙攔在前頭。

  「大公子沒點頭,你們倆不許踏進來。」他硬梆梆道。

  「小哥哥好硬的心腸,不讓我們進去,是要我們在這裡罰站麼?」思思半嗔半怪道。

  岑壽也不看她模樣,面無表情道:「總之就是不能進。」

  他們三人徑直糾葛不清,亭子裡今夏看著直想發笑;淳於敏長這麼大何嘗見過這般媚態百生的女子,說不好奇是假的,只顧睜大眼睛瞧她們;唯獨楊嶽皺了皺眉頭,附到今夏耳邊低聲道:「阿銳在這裡,這兩人若當真住進來,可麻煩得很。」

  「我知曉,所以岑壽不會讓她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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