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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陸繹低垂眼簾,理了理衣袖,隱下眼中的期待和不安。

  「我還是想……」眼下,今夏確定了他的心意,心底滿滿地甘甜,笑眯眯道,「嫁給你。」

  陸繹抬眼,雙目之中,光彩斐然,面上極力淡然笑道:「如此甚好,你不必擔憂,此事我來解決。」

  「你來解決?」今夏先是一喜,緊接著便不安地叮囑道,「哥哥,你可別把易家三公子直接抓到北鎮撫司裡頭去啊。」

  「怎得,現下就開始替他擔心了?再說,我看上去有那麼簡單粗暴嗎?」陸繹瞪她一眼。

  「我就是隨口這麼一說……」

  今夏話音未落,聽見門外有人輕輕叩門。

  「大公子,外間馬車都已準備妥當,可以出發了。」是岑福的聲音。

  陸繹應道:「知道了。」

  然後,是岑福腳步走遠的聲音。

  今夏彎腰去撿方才落地的小包袱,背上肩膀就欲走:「又該出發了。」

  她的手還未觸到門,人就被陸繹拉了回來。「等會兒,不急,你把方才那句話再說一遍。」他低首朝她道。

  「哪句?別把易家三公子弄到北鎮撫司?」

  「不是。」陸繹慢吞吞道,「是你想嫁給誰的那句話。」

  今夏楞了楞,認真地慢慢道:「你想娶我,我心裡歡喜得很,我也特別特別想嫁給你。」

  望著她笑眯眯的臉,陸繹不禁低俯下頭,正要吻上她時,冷不丁她湊上前,在他唇上用力地親了一下。

  「我可以這樣的,對吧?」她笑得眼睛眯起。

  「嗯……」陸繹歪頭看她,「其實你私下裡想了好久吧?自從那夜在沈夫人家中之後。」

  今夏志滿意得地嘻嘻一笑,轉身出門去。

  ***

  因昨日之事,擔心楊岳與阿銳再起衝突,岑壽與楊嶽調換了馬車,岑壽負責運載禮品和阿銳的這輛馬車,而楊嶽則被調到載著丫鬟和老嬤嬤的馬車。

  今夏坐在車轅上,望著前頭陸繹的身影,越看心裡越美滋滋的。

  行了好長一段路,旁邊駕車的岑壽終於忍不住,斜眼睇她道:「你到底在傻笑什麼?」

  「山青水秀,爺看著喜歡,不行啊!」

  今夏伶牙俐齒地頂回去。

  「一個姑娘家,整天『爺、爺』的,也不嫌膈應。」岑壽看她不順眼得很。

  「這有什麼,我出去辦案子,人家才不管我是不是姑娘家,官爺官爺叫著。」今夏滿不在乎道,「再說,六扇門裡頭,男人能幹的活兒我都能幹,和他們比,我一點不差。」

  說到此處,行在前頭稍遠處的陸繹回頭望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顯而易見。

  今夏心情大好,看著陸繹的面子上,之前與岑壽的過節也拋到了九霄雲外,與他閒扯道:「哥哥,你昨日那掌,生猛得很,你學得是什麼功夫?」

  「說了你也不會知曉的。」岑壽冷淡道。

  「你得先說,我才能知曉我到底知曉不知曉,對不對?」今夏話繞得像在說繞口令。

  岑壽哼了一聲,不吭氣。

  好在今夏對他原本就不感興趣,轉而又問道:「你家大公子是自小習武吧?」

  岑壽斜了她一眼,警惕道:「打聽大公子作什麼?」

  「仰慕!仰慕已久。」今夏一臉誠懇。

  「哼,我為何要告訴你。」岑壽還真是油鹽不進,「京城裡頭仰慕我家大公子的人多了,我有那閒工夫一個一個跟人說去。」

  今夏晃晃腦袋,暗自心想:你不說就算了,難道我不會自己問他麼,你家大公子的性子可比你好多了。

  馬車顛簸,車內傳來阿銳幾聲咳嗽。

  不待岑壽有所動作,今夏已掀簾進了馬車。

  不知是否因為餘毒未清的緣故,阿銳身上的傷口雖都已在癒合,並沒有潰爛的跡象,但是他自醒來之後,四肢一直使不上力,連咀嚼食物也甚是費勁。陸繹給他把過脈,除了脈象虛弱,也看不出其他異樣。

  最要緊的一點,阿銳整個人渾然沒有一點想活下去的跡象,激怒楊嶽之後,他再未說過話。

  有人喂他吃食,他便木然地吃下去;若無人喂,他也絕對不會表示餓了或渴了。

  他只是木然地躺著,要麼合目休息,要麼雙目直直地看著虛空的某處,沒有人知曉他究竟在想什麼。

  若說以前的阿銳像一柄隨時出鞘的刀,那麼現在的他只是一塊半截埋在土裡的腐爛木頭。

  今夏探頭看了他一眼,他的樣子和一個時辰前一模一樣,分毫都未曾挪動過。

  「想喝水嗎?」她問道。

  渾似沒看見她一般,阿銳連眼珠都不曾動過,定定盯著車篷頂。

  既然他不吭聲,今夏也不勉強,湊過去端詳了下他面上的傷疤,自言自語道:「你現下的樣子,若上官姐姐見著,不知認不認得?」

  聽見她提上官曦,阿銳的眼珠總算動了一動,今夏沒有忽略這細小的變化。

  「你想回去見她?」她接著往下說,故意唉聲歎氣道,「不過可惜呀,莫說現在你像個廢人一樣根本回不去,便是能回揚州去,你也見不著她了。」

  聞言,阿銳雙目迅速對上她,目中恨意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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