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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丫鬟依言去了,一會兒取了來:「這件倒是嶄新的,只是上頭的花色樣子也不時興了,姑娘莫不是要穿它?」

  接過長襖,用手指細細摩挲過繡紋針腳,翟蘭葉靜靜地端坐束腰鼓凳上,眉間若蹙,似陷入了深深地思量之中。丫鬟素日看慣她這模樣,由得她出神發呆,並不打擾她。

  直過了半日,自鳴鐘「啾啾」叫了幾聲,翟蘭葉方如夢初醒,下定決心起身,自言自語道:「就是它了,我雖不敢奢望,但若他……」雖未再說下去,她雙頰卻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眉目間含羞帶怯,盡顯小女兒嬌態。

  沈氏醫館,後院。

  「什麼!你又去了!」

  若不是雙手還攪著麵粉,生怕弄髒了,楊嶽就直接揪她的耳朵了。

  「你小聲點,別嚷嚷呀。」今夏安撫他,「小爺這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嘛,什麼事都沒有。你聽我說,那對男女不是我的幻覺,我找到那女子的腳印了。」

  楊嶽詫異道:「腳印?你不是說那女子已經死了,沒找到人麼?」

  今夏搖頭,皺眉道:「我也覺得奇怪,我印象中男子的位置卻沒有腳印,但被重物壓過,男子的腳印出現在旁邊,是不是很奇怪?」

  「那個男人沒死,然後抱著女人離開了桃花林?」楊嶽揣測著。

  「還有一種可能……」今夏歎口氣道,「那就是,兩人都葬身蛇腹。你沒見過那條蛇,簡直是太大了,大得能把一頭野豬生吞下去,還有它的徒子徒孫們,扭啊扭啊扭啊,一想起來我就起雞皮疙瘩。」

  「你還遇見蛇了?!這會兒的蛇剛醒,最凶了。」

  「要不說小爺命大呢,自有金甲神人護佑……你倒是快點,我等著吃麵條呢,記得臥個雞蛋啊,我先看看頭兒去。」

  今夏趕在楊嶽教訓之前閃了出去,一溜煙到了楊程萬所住廂房,在門外恭恭敬敬喚了聲,待聽見裡頭的楊程萬應了,方才推門入內。

  「頭兒,好點了?悶不悶,要不要我去搜羅些閒書來給您解悶。」她搬了個小條凳往床前一坐,笑眯眯看著楊程萬。

  打小看著這孩子長大的,見她笑成這樣,楊程萬微眯了眼睛,問道:「在外頭闖禍了還是惹事了,這麼心虛?」

  「看您說得,您在這裡養著傷,我哪能幹那些讓您操心的事,我有那麼不懂事嗎。」今夏看楊程萬神情,主動道,「得得得,我告訴您就是了,這兩天也沒什麼事,就是桃花林裡頭發現一對男女,那女子……」她嘚吧嘚吧將事情都說了一遍,理所當然隱去了桃花林中有毒瘴和蛇的事情。

  聽罷,楊程萬眉頭深皺,複問道:「你方才說,那女子是赤足,而男子所在位置則有被重物所壓的痕跡。」

  「嗯。」今夏點頭,「所以我才覺得這事透著蹊蹺。」

  「你將女子腳印和重物壓過的痕跡畫出來給我看,形狀位置不可有誤。」他吩咐道。

  「哦。」

  儘管不明頭兒的用意,今夏仍是乖乖尋醫童借來筆墨紙硯,伏在桌上將圖依照原樣畫了出來,吹幹墨蹟之後遞給楊程萬。

  楊程萬看了片刻,又問道:「那男子可有何異樣?」

  「當時林中有霧氣,看得並不分明,但隱約間我記得那男子的胳膊很彆扭,像是被人硬扳的一般,」今夏猶豫片刻,「說起來,還有件怪事,那夜與謝霄在七分閣,我從窗口望見一艘畫舫上也有一對相擁男女,其中那男子的胳膊也是這般,莫非是同一個人?」

  楊程萬沉默了良久,才道:「這不是人。」

  「嗯?不是人?」今夏詫異道。

  「以前有種刑具,就像一具直立的棺材,裡頭佈滿三寸長的尖刺,人入內後將棺材板釘死,尖刺入體,血一點一點流盡,如此折磨,裡頭的人要過兩三日才會氣絕。」

  楊程萬平靜的講述反倒讓今夏愈發覺得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這玩意兒誰想出來的,這得多大仇,忒狠了。」她嘖嘖道。

  「後來有人把它改良,將之做成一個人偶,體內暗藏尖刺。這人偶將人擁入懷中之時,雙臂收縮,體內機括啟動,尖刺彈出,刺入人體要害。此物喚為『愛別離』,」楊程萬頓了下,「我方才看你所畫之圖,那痕跡正是放置『愛別離』所留的痕跡。」

  今夏已是不寒而慄,喃喃道:「佛家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這世上竟有人會想出這般怪異的刑具……」

  「該刑具由於製作工序繁瑣,已被棄用多年,怎麼會在這當口上突然出現在揚州地界?」楊程萬眉間皺得更緊,「而且還讓你撞見兩次。」

  「難道與周顯已的案子有關?可……兩者之間能有什麼關係呢?」

  今夏也想不明白。

  §第四十一章

  師徒二人各自愁眉緊鎖。楊嶽端著兩個大海碗進門來,見狀便不滿道:「小爺,叫你不許讓爹爹勞神的,他現下眉間那個鐵疙瘩算怎麼回事?」

  今夏聞著香就跳起來了,幫著接過大海碗,黃燦燦的麵條,上面澆了一層的熱騰騰的鹵子,有香菇有冬筍還有肉末,香氣撲鼻。她忙先遞給楊程萬,讚歎道:「這醫館真不錯,還有肉吃,頭兒,這麵條就得趁熱吃,坨了就不好吃了。」

  楊程萬接過面碗,挑了挑麵條,看向楊嶽責備道:「你現下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今夏出了事,你也敢瞞著我。」

  楊岳自是以為今夏已將前前後後盡數告訴了爹爹,也不敢辯解,只能道:「爹爹我知錯了。我還在特意在醫館內買了解毒瘴的藥……」

  「咳咳!咳咳!」今夏重重咳嗽,朝楊嶽猛使眼色。

  意識到不對勁之後,楊嶽結舌,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咳什麼,你以為他不說,我就不知道麼。」楊程萬瞪一眼今夏,「以你的性子,別說起大霧,就是天上下刀子,你都會去看個究竟。居然能耐著性子等到次日再去,肯定是出了事。」

  今夏張張口,無話可說,只得陪著笑道:「我這不是沒事嘛,是我讓大楊莫要多嘴,讓您好好養傷的。」當下一邊吃著面,一邊又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這回雖不敢再隱瞞,但把毒瘴的毒性和蛇的個頭數量都縮水了許多,輕描淡寫地帶過。

  聽到紫炎時,楊程萬神色有幾分異樣。

  今夏看在眼中,不由緊張道:「頭兒,你也知道紫炎,這玩意兒是不是很貴?!」

  「不是,我只是想起一位故人。」

  需要用到紫炎解毒,想來這毒瘴厲害得很,再想到這徒兒莽撞如斯,楊程萬還是禁不住直搖頭。

  楊嶽在旁出主意:「爹,罰她,頂銅盆立院子裡去。」

  今夏沖他呲白森森的牙。

  楊程萬歎了口氣:「夏兒,你就算不為我著想,也得為你娘著想。你娘能把你交到我手裡,這就是天大的信任。你若出了什麼事,叫我如何向她交代。」

  「我記著了,頭兒。」今夏低首垂目。

  「還有,岳兒,再有這種來歷不明的蹊蹺之事,絕不可讓她替你去。」

  「孩兒記著了。」楊嶽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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