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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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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繹停住腳步,面上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緒,既不否認也不承認:「為何這般問?」 「你方才給我吃的藥,和我昨日所服藥丸一模一樣。」 「這藥名喚紫炎,乃宮中所配製,市面上買不到。」陸繹頓了下,看著她,「但據我所知,錦衣衛中有此藥者,就不下二十人。」 今夏楞了楞:「您是說,昨日救我者,另有其人,且很可能也是一名錦衣衛?」 「我可沒這麼說。」 他慢悠悠道。 「那您是什麼意思?」今夏不解。 「救你的人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別人。」他瞥她一眼,「你是六扇門的捕快,不需要我教你怎麼查案,可也不能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都弄不明白吧。」 今夏幹瞪著他,著實很想掐著他脖子,讓他把實情痛痛快快吐出來。 應該不是他,要不然他幹嘛不承認?她暗自心道:這姓陸的最愛挾持人,這麼現成的讓人對他感恩戴德的好事,他沒道理不認,嗯,肯定不是他! 正思量著,她又聽見陸繹的聲音。 「不管昨日是不是我,今日總是我救了你一條命,你莫再糊裡糊塗地弄混了。」 「啊?!」今夏楞了楞,「可、可、可剛剛你差點就丟下我自己走了。」 陸繹面不改色地提醒她道:「你莫忘了,之前那條蛇在你身後時,是誰幫你逃過一劫。要不然,現下你就該和那頭野豬一塊兒呆著。」 和野豬一塊兒呆著?在蛇腹裡麼?今夏默了默。 不過,他說得倒是沒錯。 今夏深吸口氣,恭恭敬敬地抱拳道:「大人救命之恩,卑職沒齒難忘,來世結草銜環、執鞭墜鐙……」 陸繹打斷她道:「別等來世了,這輩子想著還就行。」 「……大人,在我心目中,您一直是境界很高的人。我以為您會說:區區小事,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你的性命,你覺得是小事?」陸繹反問她。 今夏只能道:「當然、當然不是。」 「都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陸繹將身體欺近她,慢悠悠道,「你,千萬,想著還啊。」 「……卑職明白。」 今夏行去牽自己的馬,一路走一路想,忽然發覺不對勁的地方,牽著馬回來朝陸繹道:「大人,卑職還有一點點異議——那條蛇本來就沒打算直接吃掉我們,就算您那會兒不拽著我跑,它也只會噴毒瘴,所以,那個那個……不能算救命之恩吧?」 陸繹靜默片刻,淡淡問道:「你知道紫炎在黑市上賣多少銀子一顆麼?」 今夏靜默片刻,轉瞬堆出笑臉,點頭哈腰道:「恩公勞累,快請上馬,卑職為您牽馬如何?」 陸繹頷首,也不囉嗦,翻身便上馬。 今夏牽著馬匹,心中自是歎了又歎,想不到會欠下他的恩情,若是旁人倒也罷了,怎得偏偏是陸繹。此人慣是會拿捏人的,如今憑藉此恩,還不知將來要她去水裡火裡怎生折騰。待一口長氣歎罷,她複抖擻精神,心道:憑他怎樣,終歸還有條命可以還,小爺只管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報了他這份恩情便是,怕他作甚! §第四十章 她正想著,山腳西側拐出一大隊人,馬拉車上架著一面大鼓,旁邊還有諸多人手中拿著銅鑼。 方才在桃花林中聽見的那些動靜,難道是他們弄出來的?今夏詫異地迎上前,朝領頭那人先施了一禮,問道:「這位大叔,失禮了。方才我二人在桃花林中,聽到鑼鼓聲,可是你等所敲?」 領頭者是位留著花白鬍鬚的老者,聽說他二人方才在桃花林中,也駭了一跳,上上下下打量他們,見他們全須全尾的,才松了口氣問道:「你二人在桃花林中?怎麼沒遇見蛇嗎?」 「遇見了,後來聽見鑼鼓聲,蛇就全跑了。那些野豬和野兔是怎麼回事?」 「哦,這是此地的風俗。每年驚蟄和白露過後,用鑼鼓聲將附近野地裡的野豬和野兔趕入桃花林中,林中的桃花仙享用過後,就能保佑附近村子一年平安,不受蛇害。你們在林中居然能全身而退,定是桃花仙保佑啊。」 今夏連連點頭:「那是那是,我們還見著了,仙者一身紅衣蟒袍,置身紫紅祥雲中。」 馬背上的陸繹默了默,總算是沒接話。 老者驚喜交加:「未想到兩位這麼大福分,居然能見到桃花仙!」 今夏笑眯眯繼續侃侃而談:「仙者面目特別慈祥,特別親切,還和我們說了好多好多話呢……」 見她瞎話信口就來,陸繹生怕她胡謅得太離譜,打斷她朝老者道:「只可惜仙凡有別,我們又天資愚鈍,一句都沒聽懂。」 「誰說的……」今夏迫于陸繹的重咳,只得改口道,「誰說不是呢,太可惜了。」 白須老者讚歎道:「兩位果然是有大福氣的人,之前入林者非死即傷,兩位不僅沒事還見到仙者,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可喜可賀啊!」 「多謝多謝。雖然我聽不懂仙者的話,但看得出仙者十分喜愛鑼鼓聲,此風俗一定要保持下去呀。」 今夏辭過白須老者,牽著馬繼續前行,算是把事情想明白了:驚蟄過後,蛇蟲蘇醒,正是最餓的時候,村民將野豬野兔趕入林中,避免了群蛇外出覓食傷人。今日還真是機緣巧合,要不然只怕她此時此刻已經葬身蛇腹。 「大人,咱們的運氣可真不錯!」她笑嘻嘻回頭朝陸繹道。 陸繹更正道:「是你的運氣不錯。」 「……」 牽著馬兒,今夏回首望那漫爛桃花,想起今日遭遇,有感而發道:「小爺就知道小爺命大!……桃花塢上桃花庵,桃花庵內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卻把桃花換酒錢……」 白坯土一錢半,白芷取浮者去皮、一兩,碎珠子五分,麝香一字,輕粉二錢,鷹條五錢,密陀僧火煆七次、一兩,金箔五片,銀箔五片,朱砂五錢,片腦少許。將以上研為細末,再用上等定粉入玉簪花開頭中,蒸,花青黑色為度。取出將兩者配兌,則得珠子粉。 鏡中,翟蘭葉取了珠子粉倒在掌心之中,丫鬟用銀挑子點了點水,香粉在掌心化開,細細抹上雙頰。 「桂兒,你看我是不是比從前憔悴多了。」她端詳著鏡中的自己,像在審視一件瓷器,不放過任何一點瑕疵。 丫鬟抿嘴笑道:「哪有,要我說,姑娘從前神態間還有些孩子模樣,現下脫了稚氣,更勝從前。」 手指輕撫上面頰上微微閃爍的芒澤,鏡中人頰色豔麗,整個臉龐光彩生輝,卻仍是一臉不確定。 「可,若他就是喜歡孩子模樣,怎麼辦?」 「那不能夠……姑娘,你也太操心了。」丫鬟替她複理了理鬢角的髮絲,「要我說,男人都是一樣的,姑娘這樣的品性相貌,憑他是誰,就沒有不傾倒的。」 翟蘭葉取了眉筆,幽幽歎道:「你不懂,他與那些個人都不一樣。」說罷,看向鏡中,複將柳眉細細描過。 丫鬟見狀,知道再怎麼勸也無用,笑著搖搖頭,問道:「姑娘,昨兒你挑出的三件衣裳,我都仔細熨過了,只是姑娘到底要穿哪件呢?」 翟蘭葉回身望向搭在黃花梨靈芝紋衣架上的三件衣裳,心中揣測著他的喜好,一時也難以決斷…… 「這幾件都是今年開春新裁的衣裳,銀紅這件我覺得就不錯,穿著襯得人也嬌媚。」丫鬟看著翟蘭葉的神色,又指著另一件道,「這件天青的如何,摸著又軟厚又輕密……」 翟蘭葉仍是搖頭,吩咐道:「……你去把箱底那件秋香色的長襖拿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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