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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任姬應下,再一禮,低頭而去。

  待回到室中,我洗了澡,天還並不算晚。

  魏郯沐浴過後,王暉找來,說有事稟報,他又出了去。

  我在室中無所事事,讓阿元去歇息,自己坐在鏡前。

  看著鏡中的自己,我忽然想到過去的事。

  從前,我不知一次從母親和貴婦們的話語中偷聽到哪家哪家的婦人,在懷孕之時,丈夫新納了妾侍;又哪家哪家婦人,產後形貌虧損,丈夫情淡愛馳。我當年雖然聽得不算全懂,但是認真地總結過兩點,一是生子乃危急之事,二是男子寡情。

  當然,那時我有裴潛,這兩點我都覺得不會發生在我身上。而如今,我對懷孕之事甚是喜悅,可再想起來,覺得自己當年的想法不無道理。

  魏郯並非那等管不住袴腰的人,這一點我知道。不過,防不住別人起心思。

  比如任姬。她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妾,又長得如花似玉。我看向鏡中,站起身來。鏡中的女子,臉還是那張臉,身形卻已經全無原本的纖美有致,全然一隻水桶模樣。

  我撫著腹部,忽而有些煩躁,歎了口氣。

  「歎氣作甚?」魏郯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我一驚回頭,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帶著笑瞥瞥我:「嚇著了?」

  我不禁瞪他一眼,道:「夫君回來也不說話。」

  「方才不是說話了?」魏郯走過來,安慰地摸摸我的頭,又低頭看看我的腹部。

  「今日動了麼?」他問。

  「嗯。」我點頭。

  說到孩子,我的心情陡然好轉,笑笑,補充道,「比昨日用力,大概動的是腳。」

  「哦?」魏郯也笑起來,雙手摟過我,「那大約是男兒。」

  「為何?」

  「我母親說過,我在腹中時,也時常動腳。」

  我不以為然,道:「那可不一定,也許明日再改回用手,便是女兒了。」

  「女兒也好。」魏郯看我,彎著唇角,「與她母親一樣美更好。」

  這話我聽得很受用,但是乳母說過,不能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

  我將他推了推:「時辰不早,夫君更衣吧。」

  今日雖然事不少,可是躺下之後,我發現自己還不想睡。魏郯挨在我身旁,靠著一隻隱枕,慢慢翻著。

  我起來,湊過去瞥了瞥,只見上面字跡密密麻麻,掃了一行,寫著什麼兵啊將啊的,不是我喜歡看的那類。

  「睡不著?」魏郯看向我。

  「嗯。」

  魏郯往外讓了讓,伸出手臂。

  我微笑,尋了個姿勢,既不壓迫腹部,又能舒服地靠在他懷裡。這是個路上養成的習慣。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我入睡有些困難,魏郯就儘量在這時候陪我。我發現靠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心跳聲很安神,於是魏郯就這樣摟著我,直到他手臂酸麻或者我昏昏睡去。

  自從汝南出來,我們對夫妻之事都很節制,這也算是平日裡最多的溫存了。

  「今日,妾聽舅氏說,有位三叔父要過來?」我不想陪著他,開口問道。

  「嗯。」魏郯道,「兩個月前,鮮卑進犯隴西,三叔父領鄉人五千,大敗鮮卑,父親上天子,表其為隴西太守。」

  我訝然,想了想,明白過來。魏傕新敗,這般時候,要穩定人心又要彰顯自己仍有能力,這位三叔父更是自家兄弟,當然要大力宣揚一番。

  「夫人還不曾見過三叔父?」魏郯放下,問我。

  「嗯。」我答道。

  「我見過他的次數也不知夠不夠五回。」魏郯道,「他與家中不親。」

  「如此。」我說。

  任姬的事,我第二日特地讓阿元去打聽。

  沒多久,她回來稟告,說任姬這幾個月來一直待在佛堂。前些時候,魏郯回到雍都,也一直奔波在外,連魏府都很少回。

  我聽得這些話,心底安定了許多。

  今日本是無事,可是魏傕頭風病昨夜加劇了。午膳過後,魏郯觪外面回來,特地帶來了韋郊。

  「周扁鵲的弟子?」郭夫人聽到這名號,愁緒密佈的眉頭倏而一展,可再看向韋郊,又疑惑地多打量幾眼。

  韋郊也看著她,昂首挺胸,兩道濃密的彎眉十分肯定地揚著。

  「正是。」魏郯道,「韋扁鵲醫術精深,兒特請來為父親一診。」

  郭夫人頷首:「如此,便請韋扁鵲入內。」說罷,讓家人引路。

  室中不能去太多人,我留在外面,讓掌事去備些紙墨,以供韋郊寫藥方。

  「夫人,」阿元往室中張望了一下,小聲道,「韋郊能治好丞相麼?」

  我淡笑:「不知。」

  阿元還要說什麼,室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庸醫!施什麼針,爾莫非欲以加害!」

  我和阿元對視一眼,連忙進門。

  只見魏傕坐在榻上,臉色沉沉地盯著魏郯:「什麼庸醫!逐出去!」

  魏郯忙道:「父親,韋扁鵲乃神醫傳人,尤擅針砭,父親風疾日久,不若一試。」

  「我無疾!」魏傕一揮手,躺回榻上,「都出去!」

  眾人相覷,皆不出聲。

  韋郊濃眉彎著,兩眼垂視,卻昂著頭,一副事不關己的袖手之態。

  「主公。」郭夫人看看魏郯,上前緩聲勸道,「主公息怒,大公子亦是孝心。」

  魏傕「哼」一聲,閉起眼睛。

  「父親。」魏郯皺眉,道,「父親臥榻多日,家中上下無不心焦。此症經久不愈,可見先前所施藥方已是無用。四弟流落江東之事,韋扁鵲一路照顧,其心無異,父親實可一試。」說罷,他看向我。

  我會意,上前道:「舅氏,夫君所言確實,韋扁鵲醫術精湛,兒婦在江東不慎遇險,亦是韋扁鵲出手,方保住腹中胎兒。」

  魏傕看向我,還未開口,卻聞得韋郊冷笑出聲:「大公子少夫人不必相勸。醫有醫規,諱疾之人,即便願治,某也不肯收!」說罷,他朝眾人拱拱手,「告辭!」說罷,拂袖而去。

  我一驚,忙示意阿元。

  「扁鵲……」阿元忙將他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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