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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寒暄一番,魏郯說要去見魏傕,郭夫人頷首,道:「丞相近來頭風甚重,心肝煩躁,我勸他讀些佛堂中的經,這兩日,倒有些起色。」

  魏郯應下,與我一道告退。

  走出前堂之前,我稍稍回頭,梁蕙神色溫和,正將一盞茶遞給郭夫人。

  秋涼之際,庭院中的草木衰黃,顯得蕭瑟。

  家人請我們入內時,魏傕沒有臥榻,頭上裹著錦帕,正倚著憑幾。

  我們上前行禮,魏傕應一聲,放下。

  他雖在病中,卻無懨懨之態,目光仍然精神而深沉。

  「回來了?」他看向魏安。

  「嗯。」魏安答道。

  魏傕招手讓他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又推了推。魏安後退一下,站住,魏傕笑起來。

  「黑了,卻是壯了些。」他說,「被吳琨抓了去,怕麼?」

  「不怕。」魏安道,停了停,「有長嫂。」

  魏傕看向我,目光中帶著打量:「阿嫤受驚了,亦是辛苦。」

  我輕聲答道:「令舅姑牽掛,兒婦不肖。」

  魏傕擺擺手,轉向魏郯:「南方諸郡如何?」

  魏郯道:「軍民皆安穩。我途中訪五十餘縣,今年秋收雖不如往年,但倉儲可保。」

  魏傕撫須頷首。

  看著他們說話,我有些微的心安。從魏傕對魏郯的態度來看,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模樣。騏陵之戰,魏傕慘敗,也證實了魏郯先前是對的。水軍覆沒乃是魏昭一力促成,魏昭的不足之處亦是凸顯。那麼如今在魏傕看來,這兩個兒子誰更合適承繼家業,當是有所定論了吧?

  父子三人又談了些話,家人端了藥湯來,魏郯上前去接,魏傕揮手道:「爾等一路奔波,歇息去吧。」

  魏郯停住手,道:「兒告退。」

  我和魏安亦行禮。

  可就在我們要出門的時候,魏傕將魏郯叫住。

  「你叔父,下月來雍都。」他說。

  魏郯露出訝色,少頃,一禮道:「兒知曉。」說罷,與我們離去。

  「叔父?」出到門外的時候,魏安問魏郯,「隴西的三叔父麼?」

  「嗯。」魏郯道。

  我亦是詫異。

  來到魏氏,我只道魏傕全家都在這裡,可從未聽說還有個什麼三叔父。正想回到院子裡就問魏郯,可還沒坐下,王暉就來與魏郯說事,魏郯跟我說一聲,又出了門。

  我在屋子裡整理帶回來的行囊,沒多久,周氏和毛氏卻來了。

  她們才見禮,就圍上來看我的腰。

  「真顯了呢,長嫂穿這麼厚的衣服,還能看到凸起。」毛氏笑吟吟道。

  「那當然。」周氏亦笑,問我:「有五個月了吧?」

  我被她們看得有些臉紅,點頭:「正是。」

  「這可是好。」毛氏道,「長嫂先前還求神問藥,我就說長嫂是心太急。你看這一不經意,倒是有了。」說著,朝我擠擠眼,「長嫂不知,郭夫人身邊的那張氏,仗著主人面前得寵,先前最是多舌,長嫂得孕之後,她可再不敢說什麼了。」

  周氏碰碰她,示意門外:「小聲些。」

  這些我並不太在意,撫摸著腹部,問她們:「表嫂那邊,還好麼?」

  說到朱氏,二人都有些黯然。

  「怎會好?」周氏道,「她日日哭泣,我等再勸,亦是無力。」

  毛氏輕歎:「丞相倒是體恤,又封爵又送金銀,可有何用。」

  我微微頷首:「明日我去看看她。」

  周氏亦頷首,少頃,忽而問我:「方才,長嫂可曾見到了二堂兄與公主?」

  「見到了。」我說。

  周氏與毛氏對視一眼,毛氏問我:「長嫂覺得他夫婦如何?」

  「甚是恩愛。」我微笑。

  「那是自然。」周氏道,「長嫂不知,自從二堂兄回來,只在到家當夜看過一次許姬。」

  「哦?」我訝然,轉念一想,明白過來。梁蕙是公主,魏昭對她恩愛,當然是夫妻之情,不過放到當今的形勢上看,卻又有那麼幾分必然的味道。在魏傕不如意的時候,皇家是有用處的。

  我不想在魏昭的家事上碎語,莞爾問周氏:「是了,我曾在路上聽四叔提到隴西的三叔父。我嫁入家中年餘卻從未聽過,甚是好奇,正想與爾等問一問。」

  「三叔父?」周氏與毛氏皆露出詫色,繼而,變得心照不宣。

  「四堂叔怎會提到他?」毛氏道。

  「有是有,可丞相與其甚是不善。」周氏意味深長,「長嫂若曾在隴西,便會知曉。」

  §第77章 扁鵲

  我知道魏傕是長子,但是第一次知道他除了族兄弟以外還有親兄弟。

  此人排行第三,名康,是魏傕的異母弟弟。在他幼時,由魏傕的祖父做主,魏康過繼給了一位無子叔伯。據周氏說,魏康性情乖張,好逸惡勞,曾與魏傕一度交惡。而魏傕起事之後,魏氏的兄弟幾乎全都跟著魏傕出來,唯有魏康一直留在隴西。

  夜晚,家中為了給我們接風,齊聚用膳。不過由於正在喪期,飯食清淡,且無葷菜。而且子侄們之中突然少了兩人,眾人亦不禁有所黯然。

  魏傕頭疼,飯後,揮揮手讓眾人各自回去歇息,宴席就算散了。

  我和魏郯一道回院子,穿過一處回廊,前方拐角忽然走出一個人影。照面望去,我怔了怔,是任姬。

  見到我們,她的臉上亦有訝色,連忙行禮:「拜見大公子,少夫人。」

  我不動聲色,卻瞥向魏郯。他看著任姬,神色平靜。

  「嗯。」他答了聲。

  「任姬何往?」我微笑,和氣地說。

  任姬低眉,柔聲道:「佛堂中供奉的香油不足,妾正往管事處去取。」

  「如此。」我頷首,目光微微打量著她。許久不見,任姬除了身上的衣飾樸素,容色卻依舊姣好,楚楚動人。

  「去吧。」魏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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