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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梁蕙始終沒有出聲,如同身邊什麼也不曾發生,一直沒有回頭。

  「兄長。」這時,魏安突然道。

  我回神,忙向城下望去。

  只聽鼓樂起名,正中的城門裡,魏傕那輛威風凜凜的五駕之車正轔轔馳出。緊隨他車後的幾騎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鐵甲鋥亮的魏郯。

  周圍的人們都在小聲地說著話,我一語不發,看著他的背影向前。

  一個小聲的抽泣傳入耳中,我回頭,毛氏望著城下的魏綱,用袖子捂著臉,兩眼通紅。「哭什麼,過些日子就能見到了……」旁邊的朱氏和周氏溫言安慰。

  「……過些日子,為夫再與夫人共賞黃絹……」晨早起身的時候,魏郯調侃的話語猶在耳畔。

  我的臉不禁發熱。這些日子我們過得不錯,可稱得恩愛。所以想到魏郯此去不知何時回來,我還是覺得不舍的。

  所以儘管昨夜纏綿,身體酸痛,我早上還是堅持親自為魏郯更衣。我環著他的腰,想像一個賢慧溫柔的妻子那樣說些感人的送別之語,可還沒等我開口,魏郯一邊摸著我的頭一邊語重心長地說出那些話。

  流氓,只記得黃絹。

  我盯著那一本正經的背影,心裡又好惱又好笑。

  張望之間,忽然,魏郯回頭,目光朝這裡望來。我看到他的臉上的神色似乎有所變化,相距雖遠,我卻能感覺到那嘴唇彎起了熟悉的弧線。

  心像被什麼動了一下。

  風仍然獵獵,我望著他,片刻,也不禁彎起笑意。

  「……會想我麼?」為他系腰帶的時候,他突然抱著我,低頭在我的耳邊喃喃。

  我被他妨礙著沒法下手,掙扎一下,「先鬆開……」

  「嗯?」他卻抱得更緊。

  我:「……」

  「會想。」我無奈地答道。

  魏郯看著我,黑眸泛著光,正如此刻的朝陽,柔和又耀眼。

  §第59章 急情

  魏府裡又回到了只有婦人的日子。

  郭夫人每日不是去佛堂禱告,就是讓許姬把魏治帶到她的屋子裡,親自照管。

  梁蕙對這對母子仍然沒有好臉色,每日在郭夫人面前侍奉的時候見到她們,眉毛都不抬一下。

  許姬卻是毫無脾氣,她在郭夫人和梁蕙面前從來不坐,誰的茶盞了水空了,誰坐得不舒服要添隱囊,她不等人開口,已經主動上前。她做得比侍婢還周到,郭夫人說什麼,她也能乖巧地搭上話,臉上永遠帶著七分和順三分笑意,謙恭得恰到好處。

  相比之下,梁蕙不怎麼開口,婦人之間的熱絡話題也很少參與。有時郭夫人抱著魏治正高興,梁蕙說身體乏累,行了禮就離開了。

  「公主可真硬氣,郭夫人臉色都不好看了,她也全然不理。」私下裡,周氏幾個忍不住議論。

  「她是公主。」朱氏道,「郭夫人即便是姑氏,從前見了她也還要行禮呢。」

  「可她如今是二公子的婦人,還這般擺著架子,我等連話都說不上。」毛氏是個熱心的,對我說,「長嫂與公主也算自幼相識,何不勸勸?」

  我笑笑:「我與公主並不十分熟悉,她與我在一起,也並無多少言語。」

  「你不見上回公主的舅母來勸了多久?」朱氏看看我,嗔毛氏一眼,「且郭夫人那邊的事,我等少摻和才是。」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幾人心照不宣,將話頭扯向別處。

  其實,梁蕙對我倒也不冷淡。我與她相識已久,又是姒娣,她時常會過我的院子來走動。她很聰明地不提皇宮和先帝太后,只與我聊聊從前的長安舊事。我們有不少共同認識的人,她還知道若嬋。

  「我聽說陳女君如今在宴樂之所甚是出名?」梁蕙輕聲道。

  這話雖說得婉轉,我當然知道何意。

  「妾並不知曉。」我答道。

  「想當年陳公在時,陳女君何等風華。」梁蕙歎口氣,「我若是陳女君,寧死也不受這般羞辱。」

  我聽得此言,細看梁蕙,臉上有些自怨之色。

  「人皆有時運,若為生存,唯有順應。」我看著她,和氣地說。

  我不知道這話梁蕙聽進了多少,當時,她的眸中有些訝色,片刻則泛起苦笑,轉而言它。

  宅中婦人們的事,在我眼裡是閒雜,真正要操心的,還是生意那邊的事。

  七月末的時候,延年堂的藥材已經差不多告罄。我借著一次去廟裡拜神,秘密見了李尚。他雖不想放棄延年堂,但是如今形勢擺在眼前,南北對峙,朝廷對通路盯得很嚴。雖是正當生意,可是來往路途風險難測。

  李尚和我商議,將餘貨轉給別的藥鋪,將延年堂歇業。招牌和店面留著,反正名聲已經響亮了,先關了等待時機再起,總好過缺貨斷貨引得客人不滿。

  就在主意打定之後不久,公羊劌那邊出了一件大事。

  這半年以來,延年堂雖然沒有進貨,公羊劌的鏢卻沒有停。他那些朋友本是江洋大盜出身,都是多年刀尖上舔血過來的人,魏傕和吳梁的對峙在他們眼裡根本不算什麼。

  公羊劌也很大膽,在雍都裡接了幾個活,幾乎每月一趟。起初的幾趟都很順利,可到了這個月,一行人在水路上遇到了吳琨那邊的軍士。他們有備而來,大漢們雖奮力抵抗,無奈對方人多勢眾,最後,領頭的馬奎為了掩護剩餘兄弟逃離,被軍士活捉。

  此事傳來,公羊劌很著急。他為人頗講義氣,即刻要啟程去淮揚營救馬奎。若嬋聞訊趕去阻攔,可是公羊劌執意要走,二人大吵一場之後,公羊劌還是上路了。

  「夫人,那馬奎也是條漢子,聽說當時身中了十七刀才被拿下的。」阿元滿臉崇拜地對我說。

  我不禁皺眉。公羊劌此舉雖是為了朋友,但在我看來還是衝動了些。先不說他隻身去淮揚路途是否暢通,他到了地方,又該如何營救?幾乎同時,我想到了裴潛。公羊劌跟他也是老早就認得的,難道他是想通過裴潛打通關節?

  正當我想著這事,若嬋傳話來,說她在丹霞寺,要我務必去。

  從這話裡就可以看出她有多心急,我答應下來,仍假託進奉之名即刻出了門。

  到了丹霞寺的後院,若嬋沒有像以前那樣閑坐烹茶,石臺上丟著一頂幃帽,顯示著主人來到此地時的匆忙。

  「仲平之事,阿嫤聽說了麼?」她見到我即刻上前,開口就問。

  「聽說了。」我道,「公羊公子已經動身了。」

  若嬋點點頭,過了會,平復心緒似的,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莫著急。」我說,「公羊公子到了淮揚,欲如何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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