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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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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得一生一世不相逢,勝卻勞燕分飛,五裡徘徊。 若得三生三世不相逢,願化佛前青蓮水,隔山望遠。 若得生生世世不相逢,又該如何跪求神佛,才能換回這一世的情緣? 翩翩伊人,在水之湄,求之不得,輾轉反側。 軒窗月影,夜風薄涼,任風也吹不去滿心愴然,和眼角悄然滑落的淚珠。 天不老,情難絕,前塵往事,皆已成空…… 第七十三章 驚破霓裳舞 雲飛煙滅千古事, 沉香亭北繁華歇。 正熙元年夏,醒月國鎣帝蘭下旨冊封雲翊將軍女花氏不語入主東宮,授皇后璽綬,隆瑞堂基,母儀天下。雲翊將軍品冠上奉嫁奩豐厚,堪比國庫,朝野上下群公卿士,俱言其稽之往代,僉以崇德明統,載在典謨。帝旨擬於下元節後,于蘭臨殿披香閣行坤極冊封大典,舉國同慶。 然花氏女因時罹患重症,遂于同年秋末不治身亡,帝念甚重,建頌長秋,奉入宗廟,鑒於六列,加旨追封雲翊將軍冀國公,授蟒帶玉牌。 坤極冊封大典當日,十裡紅妝,鎣帝蘭迎娶帝后九龍九鳳黃金冠,至情上達於天,下感群臣,龍圖閣大學士陳睿謹作《坤德尚柔端皇后考》獻於帝,帝后棺槨按制葬入帝陵西玉蓮山下,殯殮尤盛。 正熙元年末,禮部奉旨編撰《帝儀修注》,以鎣帝至情感達天下,編入國史,流芳後世。 一段可歌可頌的千古帝王癡情正史,煌煌載入史冊。 正熙二年春,東皋境內江偃郡守率部五千,滋擾醒月國陵州邊陲,燒殺肆掠無忌,陵州駐防總兵率部抗擊,致兩國邊境戰事不斷,時有互犯。 東皋帝君自即位以來,勵精圖治,一改重文輕武國風,獎勵耕戰,富國強兵,國勢如日中天。同年夏末,帝欽點鐵騎四十萬,左右龍虎將軍,傾舉國兵力西征醒月,並揚言欲將醒月王城掘地踏平,將鎣帝斃殺麾下,挫骨揚灰。 翌年元月,鎣帝賜宴永和門,置皇幄,設御座,敕封雲翊將軍為戍甯大將軍王,頒賜銀盔戰甲,禦酒,金銀布匹,武翼都騎尉花鐵牛隨行東伐,敕封平遠將軍,加太子太保。 同年初春,正值冰雪消融之際,四野泥濘不堪,行軍艱難。戍甯大將軍王率八萬先鋒軍,並五萬龍禁精銳,於九幽城下正面迎擊東皋十二萬精兵。 是役,雙方兵出奇謀,旌旗麾使,鐵騎馳騁,於鳳儀亭北血站三日三夜,各自死傷慘重。醒月國平遠將軍花鐵牛率部殲敵八千,親手誅殺東皋先鋒將領無數。東皋追鋒將軍白文啟坑殺醒月降卒五千,梟首棄屍荒野,致霍亂四起,禍及九幽。 正熙三年夏,九幽州以北東皋櫟煬交界處,幽泉穀西北邊陲小鎮驚現櫟煬緇甲重兵。醒月國戍甯大將軍王派前鋒營五千前往刺探,盡數被殲,九幽城守軍作壁上觀,欲窺櫟煬大軍動向。 時年中秋,櫟煬奇兵銳刺疾突,直取幽泉穀西北三鎮,收納東皋百里疆土於己。東皋帝君震怒,頒旨詔示九幽郡守失察,致敵深入心腹之地,疆土分崩,罪誅九族。 車鹿之戰,櫟煬截獲東皋守軍補給糧草六十駕,東皋守軍夜襲櫟煬大帳,奪回糧草近百萬擔,一舉殲敵過萬。東皋追鋒將軍白文啟刀斬黃龍旗,箭挑中軍帳,少年英豪一戰成名,賜號神鋒,威名震徹三軍。 正熙三年冬至,櫟煬,醒月,東皋三軍於九幽州境內囤石灘混戰,兵燹禍連,九幽州流民四起,野盜橫行。 至此,三國鼎立的太平盛世,隨著數年烽火狼煙而宣告終結,一個群雄逐鹿的亂世,已經到來。 光陰荏苒,轉眼間已是正熙四年臘月。 這一年冬至過後,封天大雪肆虐,橫掃了醒月國境內一十三個州郡。老天似乎嫌因戰禍而死的人還不夠多,降下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將沙場上的如山屍骨埋入凍土。 常言道瑞雪兆豐年,但在戰禍不斷的年頭,大雪卻未必是什麼好事。 走在鳳陽大街上,時常能聽到路人議論紛紛,東皋九幽州連年戰禍,很多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原本富庶繁華的邊陲重鎮,如今形同死城,到處是因饑荒而賣子賣女的流民,幽泉穀附近的村寨甚至有人吃人的傳聞。 一開始饑民只是從死人身上割肉吃,吃了腐肉的人又得病而死,再被旁人所食,如此你吃我,我吃他,最終演變為成群結夥的饑民圍堵在過往驛道上,看到落單的行人便即扯入林中,還來不及剖屍便即一擁而上亂啃亂咬,將人活活分食。 眾人每談及此,想像那副場景必定如同人間煉獄,盡皆不寒而慄。 半年之前,華府中收到一份從九幽州傳來的家書,美人爹爹在信中寫到邊關戰事告急,平遠將軍花鐵牛負傷撤往陵州將養。我雖則名義上已被「葬」入帝陵,但那不過是為了粉飾鎣帝顏面而做的一場戲,無塵身為我的夫君,如今閒居在家,大丈夫理當為保家護國出盡心力,不若隱姓埋名前赴沙場,以為爹爹左膀右臂,方不負七尺血性,和爹娘當初成全我二人之良苦用心。 看完爹爹的信,當晚我命華叔備下一桌好酒好菜,為無塵餞行。席上他雖然說盡了寬慰我的好話,但不知為何,我心中總感不安,隱隱覺得他這一去前途艱險,再相見時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酒足飯飽後,枕席床帷之間無塵極盡曲款,讓我再沒有心力去臆測禍福,他總歸需要得到美人爹爹的認同,我也無力違逆爹爹的意思,只盼他這一去萬事平順,將來凱旋榮歸故里。 我貼到他的耳邊,堪堪嘮叨了大半夜,叮囑他保重身體,千萬不要掛念家中。無塵最後被我念叨不過,索性狠狠吻住我,算是封了我的口。 第二日清早,他拿起包袱和引薦信,出門跨馬而去,我站在門口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直到化為遠天的一點塵煙。 不出月餘,從九幽境內接連傳來捷報,醒月軍中新晉一員猛將嶄露頭角,聲名鵲起。據傳此人頭戴猙獰鬼面,平素亦不脫下,座下戰馬通體墨黑,綸青銅鬼面轡,額頭一縷紅鬃,神勇難匹。此人立馬持槍,只須往疆場上一杵,單憑那張鬼面便已鎮懾得敵軍心旌搖曳,不戰而逃,故此軍中都渾稱其為「獡鬼將軍」。 消息不脛而走,一夕傳入鳳陽王都,滿朝文武皆感驚詫。帝欲下旨敕封,但「獡鬼」以家國未報無功不敢領旨為由,拒卻了鎣帝的封賞,因此更被民間傳說是位精忠報國,視權貴如糞土的大英雄真豪傑,名噪一時。 至於此人拒不受封的真正理由,恐怕只有我和美人爹爹才心知肚明,嘴上不說,肚裡暗笑。 臘月初七,三國大軍集結囤石灘再度激戰,櫟煬折兵殞將幾近二萬,東皋神鋒將軍白文啟重傷,率部撤回九幽城堅守不出,醒月戍甯大將軍王下落不明,十萬大軍群龍無首,節節敗退。 數日前華府中收到無塵的飛鴿傳書,已獲知美人爹爹目下被囚禁在幽泉穀中,未免醒月軍心動搖,故此消息匿而未發。 展信閱完,我揚手將之付於燭前化作灰燼,從箱底挖出存放了數年未動的男裝,漿洗乾淨,重新束髮冠衣,扮作男子模樣。華叔不到半日已籌備下足夠我一路行程的乾糧,又兌換好大量的碎銀,分別裝在四隻荷包中,囑咐我切記貼身而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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