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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他的臉貼得更近了,近得我能看到他的瞳孔中映出自己那張呆滯的臉。

  「糖,還有很多……公子儘管吃啊。」我磕巴地說著。

  他的唇已經徘徊在我的唇間,甚至有意地讓我感到了那絲若即若離的碰觸。回神的瞬間,我猛地退身。他卻迅速地欺上來,兩張唇之間再也沒有縫隙,緊密地貼合到了一處。

  腦袋一下子向後仰撞到床板,咚的一聲,疼得我皺起了眉頭。他悶笑著咧開雙唇,露出白皙的牙齒。我轉動脖子想離開他的唇,剛一動,他的手已經捧住我的臉,死死地箍住。

  嗚……我居然被小屁孩給強吻了。

  腦子裡雖然清楚地意識到了這個事實,可惜我有心卻無力阻止這一切發生。他越吻越開心,最後竟是笑著放開我。

  「嘿嘿嘿嘿,親到小不語了,親到了!放心吧,本公子既然和你有了'肌膚之親',就一定會負責到底的。」他說到「親」那個字時,刻意咬得很重。

  我很想一巴掌把他扇飛,再順便告訴他這是一種很幼稚的行為。但遺憾的是,因為那陣狼吻,我已經徹底癱軟在他的懷裡,急切地大口喘息著,半個字也噴不出來。

  「嗯,糖真甜!」他一邊說著,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嘴角。

  被他氣得面孔龜裂七竅生煙,我抖著蘭花指怒吼,「公子這是要幹什麼呢?有事乾脆吩咐了,也好大家清淨!」

  他忽然露出極委屈的表情,扁扁嘴,「丫頭,你吼我……」

  呃,拜託別在這種時候裝無辜小白兔,好不好?

  「你,你親過了不認賬,始亂終棄……」

  我快吐血了,顛倒是非黑白,眼前這只無辜小白兔實在是個中高手啊!

  頭很疼,看來還是床板比頭殼更硬些。

  「是我錯了,我不該對公子始亂終棄,我認罪。」

  對付無賴最好的辦法就是比他更無賴,或者乾脆裝死。於是我躺下裝死,閉眼,心裡默念「我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丫頭,睜眼,看看這是什麼?」簡荻用輕柔的口吻妄圖哄騙我睜眼看他,那感覺像極了誘騙小紅帽的狼外婆。

  不睜,打死我也不睜!

  「再不睜眼,本公子又要親你咯。」這次他的聲音近得能直接吹進我的耳朵裡。

  嗚,事實證明,農奴翻身當家,那肯定是被壓迫得實在忍無可忍了。

  睜開眼,瞪過去,他手裡提著個香袋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桃紅色的香袋像一把倒垂的小蒲扇,上面密密地繡著牡丹爭豔,織腳精細,嫩青的滾邊上綴著一粒粒渾圓的珍珠,被日光一照,閃過瑩潤的色澤。束口的絞帶是一根七彩線擰出來的織錦盤扣百結繩,一條繩上盤了不下七朵攢心梅花。每朵花蕊裡都鑲了緋紅的瑪瑙珠子,繩頭上串了墜角的銀鈴,鈴聲清脆。

  「真漂亮!」我從他手裡拿過那只香袋仔細地看著。我一向很上心這些精緻的小巧玩意兒,雖然不怎麼愛佩戴在身上,但弄來無數堆在面前看著,總覺得舒坦無比。

  「喜歡嗎?喜歡就收著吧。」簡荻見我喜歡,隨口說道。這會兒無辜小白兔不見了,又恢復成平日裡慵懶貴族貓的模樣。

  我用極度懷疑的目光上下掃視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尤其對方是外表如三月桃花般俊俏,內在陰險城府深沉的簡荻!

  「丫頭,也給我繡一隻,本公子喜歡鳳求凰的繡圖。」說完也不理會我的臉色,沒事人一樣爬下床,套上衣服,沒事人一樣地踱了出去。

  我手裡捏著那只香袋,早在一邊悔青了腸子。

  人才就是在必要的時候才能突顯出價值,於是清瓷丫頭被我當成人才抓了過來。養病期間瘋狂跟著她練習女紅,可憐我活到如今這歲數才開始學習姑娘家的起步課程。

  清瓷聽我開口要求學刺繡,一雙鳳眼閃著感動莫名的淚光,對她家主子更是崇拜得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合著他們一主一僕全是見我受罪就爽快啊,都把人生快樂構築在我的痛苦之上。

  「哎呀!姑娘那裡不該那麼繡,得回針!回針!」清丫頭原本就聒噪的性格如今有了用武之地,整天在我耳根底下唧唧呱,唧唧呱。

  「我的天啊,都說多少次了,收線後用界針法,把經緯界清楚!」

  唧唧呱,唧唧呱……

  「快停手!別扯那緞面,不平整是因為姑娘繡的手法不對,面子沒繃好。天啊,姑娘你這得糟蹋多少雀金線進去……」

  仍然是唧唧呱,唧唧呱……

  不在沉默中爆發,便要在鬱悶中而亡,於是我華麗麗地爆發了,把手裡的針線活兒遠遠地扔出去,就差跑過去踹上幾腳。清瓷心疼得眉毛打成十七八繞,撿回來撣乾淨了,又塞回我手裡。

  「繡不好就慢慢練,練到能繡出拿得出手見得人的!」她惡狠狠地囑咐道,繼續鞭策我。

  嚴師出高徒,那是因為做徒弟的有天賦,清丫頭在漫長苦痛的教育過程中終於領悟了這個道理,也對我呈現出半放棄狀態。

  「繡不好的話……就這樣吧,反正能看出是個什麼東西就行。」她深深地歎了口氣,一臉恨鐵不成鋼。

  嗚,關鍵是連我自己都看不出這繡的是個什麼啊……

  「清丫頭,我平日對你不薄吧?」轉頭求救地看著她,清瓷瞬間警惕起來,隔了好半晌才點點頭。

  「嗯,姑娘對我很好。」

  「那,公子要的鳳求凰的香袋,能不能……」

  我話還沒說完,她立刻義正詞嚴地道:「姑娘連想都別想。公子要的是姑娘親手繡的東西,那是將心意一針一針繡進去才顯得珍貴,再說姑娘這半個月能繡成什麼樣,公子心裡比誰都清楚著呢。」

  換句話說,簡小屁孩擺明瞭是難為我嘛,既然知道我半個月工夫學不出什麼女紅來,他還張嘴就要鳳求凰的香袋,其心可誅。

  彩繡冰紈,細描燙金。過了幾日,我將勉強完工的鳳求凰香袋雙手過頭捧到簡荻面前。他拿在手裡,反復看著上面的繡圖,眉宇間看不出喜怒。

  「丫頭,這就是本公子要的鳳求凰?」

  乍一聽他的口氣還算平靜,我忙點頭哈腰,連連稱是。

  他俊秀的小臉沉靜似水,壓抑了好半晌工夫,顫著聲問我:「可是本公子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上面就是幅小雞吃米圖呢?」

  「哈哈,哈哈,改良版,改良版。」

  抬眼望過去,簡荻的額角已經繃出十字青筋,於是我明智地選擇在他爆發前腳底抹油,撒丫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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