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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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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要做主,什麼事情?」 瑞棋這才又想起來,立馬又變出一臉的苦相來:「那於老四又來了!是瑞崢把他領回來的,這回不僅又帶了一箱子禮,連帖子都帶了來,說是要和我交換八字!嫂嫂……我不幹!」 是一檔子家務事,錦繡向徐奉欠個身,拖著瑞棋去門口說話。姑嫂兩個在門口說話聲音雖小,卻也不時的有幾句飄進徐奉的耳朵裡。 「當年他母親妹妹的來咱家提親您不是還嫌棄來著麼?現在怎麼這麼熱乎了?」 「那是因為於仕銘他自己沒來,我沒見著真人啊。如今見了,又不覺得哪裡不好,臉上沒有麻子,更沒有缺胳膊斷腿兒的,還挺實誠的送來帖子。你哥哥那會兒連自己來我家提親都沒有過,何況是送帖子?這你還不知足呐?要人家再送什麼的好?你總這麼彆扭可不好,你敢說你不中意那於老四麼?你也老大不小了,都過了年紀了,再不嫁人要等到什麼時候?虧得人家於老四還要你!」 「嫂子……那你看我哥他……」瑞棋拱在她身上撒嬌,那語氣聲調分明是害臊了。錦繡被她叫得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罷了罷了,給你做主的,還能不管你麼。你回屋裡去等著,我這裡說完了話就帶著你過去。絕不讓你哥哥羞你,還不成麼?」 「那你可快點啊。」 「去吧,去吧。」錦繡把瑞棋往外推,又回來花廳,沖著徐奉無奈攤攤手。 那個攤手的小動作,錦繡自己從來不察覺,但是徐奉注意到了。那是婦人們常有的動作,像是拍拍大腿,或者攤攤手,看似無奈的笑容中其實是滿足。 他想,現在的程錦繡是真的如意了吧?這般瑣碎又幸福的生活。不用他給,她已經有了。 錦繡坐下來,兩個人又說了些客氣話。那些過去的事情,就像是初冬時候結了薄冰的河面,兩個人只敢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河床上。 瑞棋坐不住,在門口探了兩回頭。徐奉只得起身告辭。天已經濛濛黑,錦繡要留他吃飯,他執意不肯,還是走了。 瑞崢和於仕銘在前面說了半天話也沒等到瑞棋來,想她是來找錦繡了。於是他就一路溜達過來尋錦繡,這時候花廳裡頭已經沒了人,卻看見客人留在花梨木圓桌上的錦盒。他打開來,是一尊晶瑩透亮的白玉菩薩。 錦繡送徐奉出門,回來的時候,瑞崢就舉著那錦盒對她撇嘴:「這個小掌櫃,拿去了這麼多年都不給利息的麼?」 錦繡接過來笑說:「別這麼說,怎麼還能叫他他小掌櫃?還利息,你什麼時候這麼計較?」 「只是聽瑞棋說,他還欠著個印呢,也沒還回來?」瑞崢伸手去拍打錦繡身上,「怎麼,方才出門沒打傘麼?渾身潮呼呼的。」 「雨不大了,不過是雨絲。」錦繡把錦盒交給個丫頭去收了起來,又回頭跟瑞崢說:「我信他的為人。既然當年我不去追究那東西,就是相信他能成大事,也相信他是知恩圖報的。他若是還利息……如果將來懷安能在生意場上碰見他的話,他自然會把利息還到懷安身上。如果瑞棋能碰見的話,那自然也能還到瑞棋身上。」 瑞崢聽了,一歪頭,眯起眼睛。 錦繡明白他的意思,解釋說:「我不是非要懷安將來接手咱家的生意,只是你看,如今瑞棋也要出嫁了,等我老了,咱家除了懷安也沒有別人能接手了。」 「懷安像我,我估計他大了是不願意的。不如你再生個女兒好了,想她一定是願意做生意的。要不然,就叫懷安將來娶媳婦兒只准娶會做生意的媳婦兒……啊!」 錦繡狠狠地踹了瑞崢一下,紅著臉走出了花廳。 瑞崢抱著腿,呲牙咧嘴跟出來,朝她喊:「你往哪去?於老四在我書房。」 錦繡的聲音遠遠傳來:「我去找瑞棋。對了,相公。我們家姚大娘要來了。」 一聽這話,瑞崢肩膀一松,張著嘴的下巴幾乎要掉下來。那是他命中的剋星啊,每遇到她,瑞崢樂觀的人生就總會出現一些很消極的狀態。 瑞崢佇立在門口,哭喪著,滿臉愁容。愁的,連他那開始胖起來的臉蛋,這會兒也要消瘦下去了。 細細的雨點裡,傳出來幾絲孩童和大人的笑鬧聲。 徐奉站在紀家大門外,巡視著那朱紅的大門和灰黑的磚牆,它們似乎也和記憶裡的不一樣了。牆內明晃晃的燈光,照著幾縷燒飯的白煙飄散在黑色的天幕上,在雨絲裡顯得別樣溫馨。 他從懷裡摸出那一枚小小的印。印章通體翠綠,原先在印底的舊印泥早就被他摩挲的乾淨,只有凹陷進去的陰文縫隙裡還藏著點點暗紅。隱約可辨別出那反寫的兩個隸書字體——錦繡。 程錦繡。 那個左右紀氏一門興亡的程錦繡,那個讓江南絲茶風雲突變的程錦繡……那個帶著他縱橫商場,教會他從最卑微走到最耀眼的程錦繡。 最初的時候,能跪在她的腳下親吻著她踩過的泥土他也甘願。 到了後來,他連與她平起平坐也不能滿足了。他要擁她入懷,他就得站的比她高。於是,他向上走,一步一步的想試圖去接近她。他成了她當初預言的「天生生意人」。白手起家終成大業,他是她一手造就的傳奇。 可他走了進來,她卻退了出去。她褪下了好鬥,遠離了硝煙,成為了她內心深處的妻子和母親。他沒有離她更近,反而離她更遠了。 他把印章收進袖子裡。 到如今,兩人即便是攜手站立,面前也隔了萬水千山。 天色漸黑,同行的掌櫃來催他,說濟寧的商會不能耽誤了,近百個商戶都在等著。老爺儘快走罷,恐晚上休息不好,明日生意就荒廢了。 徐奉點頭答應著,坐進了那黑篷雨布的馬車。 連續兩天的雨水沒完沒了,澆透了濟南城的道路。車前的探路燈籠照出來的一小塊黑亮黑亮的石板道,隨著馬蹄嘚嘚聲,若隱若現。 一如當年,他來的時候。 徐奉放下了車簾子,馬車一路朝前駛去。直到消失在黑夜裡,再也不見。 最終,他與她天各一方。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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