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錦繡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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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哼哼:「真是自小有錢給慣出來的!不知道錢來得難。」想了想,又笑了,「如今那二小姐在洪家,不是也得摸那沒金子的雞毛撣子麼?」 招娣賠笑:「就是嘛,小孩子都不懂事,年紀大了就明白了。少爺如今不也收斂了嘛,自從少奶奶在杭州待過那段日子後,少爺的開銷都很少了。」 「那是還算他有良心!」錦繡瞥一眼招娣,每提到瑞崢她就有點嬌羞。錦繡思量著,拉了一張椅子來給她,招娣推推卻卻不敢坐。 晌午過後,昏昏困困的時間也就過去了,屋外頭開始人來人往。甭管新的面孔還是舊的面孔,面子上表現出來的都是殷勤,心裡存著的是什麼就不知道了。錦繡站在招娣面前,覺得這世界上能偎依的人實在是太少,能託付的人實在是太少。 靜了一會兒,錦繡突然開口:「招娣,你少爺這樣的人,你倒是也喜歡他?」 招娣一聽,先是紅了臉,又是嚇掉了魂。自從上次在杭州把那段前塵往事抖出來,她在錦繡面前就總是提心吊膽,好不容易回到紀家做了些事情覺得是將功補過,心裡稍稍安穩了,現在錦繡又這樣直白地問出來,真是叫她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錦繡捧住她肩膀:「傻孩子,我問你你就實話說啊。」 招娣一個勁搖頭不敢說話。 錦繡把她按進椅子裡,好聲軟語地說:「招娣,你是我的好妹妹。整個紀家和我最親的不是瑞容,不是瑞棋,也不是老爺,是你。你忠厚又伶俐,聰明不耍心眼,又曉得看人臉色替人解難。招娣,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什麼也比不了你的好。賞金賞銀還怕你嫌棄,想放你歇幾天我又離不了你……你願意麼,只要你願意,等瑞崢回來我就跟他說,讓你做我的妹妹。」 招娣聽了愣了半天才撲通跪下:「少奶奶你別折煞我,我哪敢有那個想法,我甘願伺候你一輩子,你是少奶奶,我怎麼能是你的妹妹……」 「自我嫁進來,你就在我身邊,你不能跟我說這些虛話,你知道嗎?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等你個信兒,什麼時候願意了就跟我說一聲,我替你做主。」 招娣心悸猶存,半推半就,一邊尋思一邊起身。 錦繡雖不肯定,但估摸著招娣是願意的。 招娣聰明能幹,對紀家下面熟識,對上面忠誠,有著許多年前就建立起來的威信。她是錦繡最想要的一個幫手。招娣要是給瑞崢做了二房,錦繡是只有願意沒有不甘。 那日之後,招娣明顯的事事當先,替錦繡擋去了許多麻煩事。錦繡心裡清楚,招娣出馬比自己親自上手要來得省時省力。她放手讓招娣去整頓,自己這裡家務歸家務,生意還是最要緊的。 吳掌櫃的喘著粗氣,端著大肚子跑進來的時候,錦繡正掛起了一幅山水畫在看。 「大少奶奶好情趣啊,看的是個什麼畫?」 「有山,有樹……就是這麼幅畫兒,看不出來哪裡好,卻難為有人拿它當個寶。」錦繡皺著眉頭苦笑,她轉身喚人奉茶進來,讓吳掌櫃的坐了。 「吳掌櫃覺得這畫好嗎?」 吳掌櫃的睜大了眼睛打量了打量那畫,然後學著錦繡說:「有山,有樹……就是這麼幅畫兒麼。」 錦繡噗嗤笑了出來,吳掌櫃的也捏著山羊鬍子樂得發顫:「咱們不懂的,好壞能怎麼著?咱們今年做的是茶葉生意,又不是開了當鋪叫我去裡頭驗貨,我哪懂得那麼多?」 「不懂,咱倆都不懂。」 入秋了,風是涼爽爽的,門前的幾株菊花的氣味吹進屋子裡來。不禁讓人跟這天氣一樣神清氣爽。 丫鬟端了茶進來,吳掌櫃飲了兩口喘順了氣兒。 錦繡也止住了笑,坐在玫瑰椅上偏了偏身子,又說:「咱們是看不懂,但是吳掌櫃的知不知道咱們這行當裡有個人是特別癡迷的?」 吳掌櫃放下茶碗,連眼都沒抬話就說出來了:「少奶奶說的是臨清的朱老闆吧?」 「正是。」 「我知道您的意思。您回來之前我就想過了,您信上一說走運河水路,我怎麼能不想到他?可是,這個人吧……本想下個帖子請他吃個飯或是找個藉口集會上見見也好,可是您也知道他是個怪人,我生怕我這頭一說話說錯了,他那邊就煩了。就恐怕兩頭關係還沒熟絡起來,他就厭惡了,那咱以後再請也請不到了。與其這樣,那還不如早不認識的好,所以我這也一直沒敢有動靜。」吳掌櫃的咂咂嘴,錦繡知道那朱伽因和自己一向不對付,讓吳掌櫃的也為難。 「可是臨清的船,除了這姓朱的,再就是朝廷的。不找他,別家還真沒船給咱們使。我雖不敢冒昧去找姓朱的,但是他手下有個掌櫃是和我有些交情的,生意場上見過幾回。咱們從這掌櫃的開始,也不失為一條路子。」 錦繡聽見還有戲,就往前探了探身子:「不管哪一條路子,見上了總比沒見著的好。」說著,又為了爭一口氣似的靠回椅子上,「他姓朱的憑什麼連照面都不跟我打,就一味地厭惡我?」 在吳掌櫃面前,錦繡還是少見的有些小孩的脾氣。吳掌櫃看了她不甘的模樣,樂得拿手指纏著鬍鬚轉:「莫急莫急,咱們不是還有路子麼,有路子的。我聽說朱老闆最愛風流才子,濟南又是個文人聚集的地方,所以他來咱濟南的時候也多,總是有些雅致的會上能見到他。等我給你打聽打聽,打聽到了,咱就想個法子去跟他見上一見。」他回頭指了指那幅畫,「看在這些東西的分上他也得見見咱們的。」 錦繡聽了這話跟自己想的一樣,心裡有了希望。打算好了這個,就又問了問吳掌櫃家裡的事情,聊了聊家常。吳掌櫃再坐一會兒也就走了。 16 無心插柳 朱伽因早年家裡殷實,因自己喜好遊歷,所以年輕的時候就入過川,下過海,走過好幾條水道。之後回到家幫父親打理買賣,又過了些年頭待父親去世了便接管了家裡的生意。因家住在運河的樞紐處臨清,看船隻運漕來往熱鬧,也與人家合夥做起了船運買賣。他見識過江蘇湖廣等地的堅固船隻,懂得好壞,所以做生意與別人不大相同。他的船隻都是從湖廣等地直接送來,比別家的起步高。再加上他也頗有膽量,很快就摸著了船運生意的門路,不多時日就發達了,利滾利,再滾利,父親留下的家產在他手裡翻了又翻。到如今,他手裡有的沙船、福船各類船隻加起來近百艘,稱得上是臨清地面上名副其實的船王。 朱伽因這人年輕的時候就有些古怪。他為人好風雅可偏偏做的又是最俗惡的錢利買賣,他喜歡行為不羈的文人卻討厭作風出格的女子。脾性古怪,可自己卻從不察覺。畢竟自己是很難看清楚自己的,少年時候,還會有父親絮叨提醒兩句,如今父親去世了,他自己處的地位也越來越高,就更難看清自己。他平日裡做買賣,不必他求人,自有無數的人上來求他,特別是這兩年,船隻漕運的買賣很是火旺。所以眾人的捧舉難免讓他漸漸養成了傲慢怪異的脾性。 朱伽因本名不是這三個字,全因為他生性好拽文,一心想起個有慧根又清雅的名字,便自己搜遍了書籍古典,最後從佛經裡找了這麼兩個虛飃飃的字眼出來拼在一起,把原來的名字改掉了。他身材乾瘦,平時喜好穿件寬大袍子,戴一四方平定巾,搖一把羽毛扇,遠遠看上去也和這個名字般配,像是個道骨仙風的人物。 這日秋高氣爽,正值日落時分。 朱伽因在自家小花園裡擺了一桌飯菜,溫了一壺酒。院子裡籬笆旁的菊花開了大片,面對著清風黃菊,自酌自飲,朱伽因覺得自己可真是有雅興呀。他心想,此情此景之下,他要是再吟兩句詩出來應景,那就是真風雅了。詩,什麼詩呢?他撓著頭一頓苦想,想了半天,腦子裡全是今年水漲貨運難免會受到影響之類的事情,詩句愣是半個字也沒想出來。 他正在處心積慮地想要找風雅而不得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山東鄉下口音。 真是叫人掃興,朱伽因氣得把酒盅重重摔在桌上。接著他的家丁跑進來,沖著朱伽因就是一頓土話連篇。 「老爺,俺……」家丁是鄉土農家出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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