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錦繡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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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的懂的。」 錦繡拿著寫好的紙,匆匆朝外面走去,她步子快,薄薄的黛綠色的斗篷,隨風撐起來,撐出一面扇子的形狀。上了馬車,她邊將那扇子捋成了一綹,邊語重心長地說:「徐師傅,你是我一手帶起來的人,你生意做好了我臉上也有光,做壞了,我隨你一起沒顏面。」 徐奉點頭:「少奶奶放心!」 錦繡喊過一個小丫鬟,把紙張折了折交給她,又交代了兩句。 「把這個給少爺,說是我留的話。」 「是,少奶奶。」丫鬟答應了,收了紙條去。 待招娣上了馬車,錦繡的手又從馬車窗戶裡伸出來,按在他肩膀上再次囑咐:「總之一句話,你在杭州就是我在杭州。你放手去幹,出了差錯我給你頂著!」 徐奉眼眶濕潤,又一次重重地點頭。 錦繡笑著放下車簾子,喬五駕馬啟程,一行人連日趕往濟南。 13家門風波 紀家的二小姐紀瑞容,一年半前嫁給了同鄉的窮書生洪子卿。 她差不多錦繡嫁進紀家的同時,嫁出去的,前些日子喜得了貴子,錦繡人在蘇杭並不知情,紀老爺怕擾了她的生意也沒告訴。錦繡等人到了濟南境內聽說紀府上擺滿月酒,才知道瑞容生了孩子。 瑞容生性斯文,聽話乖巧,最受紀老爺疼愛。兩年前,瑞容因巧合認識了來他們家送地租的窮書生洪子卿。兩人一見鍾情,很快就像風月小說的才子佳人一般私定了終身。這件事情紀老爺本來是不肯答應的。他怎能眼看著用手心捧大的女兒嫁給一個連衣食都不能自給自足的窮書生?後來也不知這二小姐用了怎樣的手段說服了紀老爺,還是如願嫁了出去。 可惜風月小說只教人怎樣相戀,不教人怎樣過日子。 富家千金變成了窮書生的小媳婦,嫁出去的紀瑞容對這樣的生活措手不及。洗衣煮飯,農事女工,樣樣都得自己來。從零做起,難免會手忙腳亂。心有怨言,有時回娘家也會絮叨兩句。紀老爺對女兒很是心疼,每次回來都給她兜裡揣滿金銀才讓走。隔三差五地又去洪家探親,留下錦緞玉食。且一直讓人遊說洪子卿還是來做上門女婿的好。 洪子卿對此頗有怨言。他身上是有股書生的酸臭脾氣的,他教訓瑞容道:寧可餓死,也不吃嗟來之食。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他洪子卿就是他洪子卿的人。她這樣的身在曹營心在漢,真是讓他洪子卿受了極大的侮辱。受不了他洪家的貧賤生活,他願意寫一封休書,讓她安安穩穩地回自己家做小姐去。 瑞容聽了這話,從此再也不敢回家,也不再要紀老爺的東西。 紀老爺便覺得被那洪子卿斷了自己和女兒的關係,一氣之下又病倒了。當時正逢清明,大小事務堆在一起,紀家亂翻了天,虧得錦繡主持大局才算穩妥了。 瑞容夾在中間為難,天天以淚洗面。後來還是親戚們百般周旋,洪子卿和紀老爺才各讓一步,過了一段太平日子。 又過了個小半年,瑞容生了個兒子。 紀老爺一直都想抱孫子,卻總也抱不上。瑞崢風流成性,常年不回家。錦繡嫁進來一年多了,也沒懷上個孩子。好不容易寶貝女兒生了兒子,他得了第一個孫子,即使是外孫子,他心裡也高興得不得了。他說紀家輪到了「懷」字輩,想讓這外孫子承他們家一個「懷」字。 洪子卿聽了又不幹了。這孩子姓洪,又不姓紀,憑什麼承你們家的字。 紀老爺身子弱,聽了這話,把持不住又躺到了床上。 喜事就又被鬧成了愁事。 本來錦繡這次去杭州,瞅的就是紀老爺身子還算好,家裡裡外都能壓得住場子。眼下紀老爺一病,就又亂了套。 紀家家族太大,這樹根一爛,就枝散葉枯。家僕奉銀沒人發放;掌櫃們沒法報賬;一些有心計的馬夫和管家也開始謊報開銷,偷偷往自個兒懷裡摟銀子;婆子們瞅著沒人的時候偷了不起眼的古董花瓶出去變賣;就連幾個大點的丫頭仗著家裡沒人管,也敢撒開性子頂嘴了。 這日,三小姐瑞棋起床洗臉,嫌洗臉水燙了一些,大丫頭岳蓮春就給她臉色看了。回頭跟其他姐妹學舌道:「不過是個庶出,早死了娘親最不受待見的一個,還想讓咱們怎麼伺候才算好!要東要西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瑞棋年紀小,生性孤僻又敏感多疑,聽見了這些話,忍不住難受。一氣之下,打了包袱就要離家。 府裡沒人管理,她一人在院子裡跑了半天也沒人出來問個為什麼。越想越難受,眼看就要走到大門,卻見那喬六不知從什麼地方急匆匆地跑了出來。她一慌,急忙躲到了一顆大柳樹後面去。 喬六拉開了朱紅的側門,兩輛馬車奔了進來。 車上的家什頗多,動起來咣啷咣啷的,一看就是出遠門的回來了。喬五坐在馬車前面,拉住馬韁跟他家老六笑著說了什麼,然後扔了幾個花生給他。老六笑呵呵的,接了花生,朝馬車裡行禮。馬車裡的人擺擺手,喬家兄弟連忙收了笑。 一聲清脆的鞭響,兩輛馬車咕嚕咕嚕地往府裡面跑,激起路上層層黃土,來勢兇猛,風塵僕僕。 她的嫂子程錦繡回來了。 這下紀家又有著落了,瑞棋站在樹後面,猶豫著到底走還是不走。 紀老爺的屋子外頭,幾個婆子正坐在門廊上嚼舌頭。有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端了藥來問怎麼喂,婆子們囑咐了兩句,就讓她自己進去了。 又說了兩句,老遠地就看見管事的周媽媽跑了過來,她拖著一身肥肉可是累得不輕。 「快進去,別閑著了!」周媽媽把手絹揮得呼呼的,「程錦繡回來了!」 「怎麼會?真的麼?周媽,你別看錯了。」 周媽媽雙手推著,恨不能用胳膊全給她們攏進屋子裡:「沒錯!我聽人說那喬家小五趕著馬車進來了!不是程錦繡回來了,還能是誰!」 幾個婆子將信將疑,被周媽媽推攘進屋。剛在紀老爺炕前站好,還嘟囔著呢,就聽見外頭傳來了利索的腳步聲,錦繡一步跨進來,穩穩地站在了門口。 她一面把斗篷揭下來,一面笑:「吆,周媽媽喘氣喘得這麼厲害,可是累著了?」 周媽媽打哈哈:「大少奶奶,這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也沒提前捎個信,怪叫人掛念的。」 錦繡只是把斗篷擱進她懷裡,人影一閃,走到紀老爺的炕前探下身來。 她輕輕喊了聲:「爹?」 紀老爺眼皮一顫,睜開來:「是瑞容嗎?」 「是我。錦繡。」 紀老爺看見了錦繡,失望地把眼睛閉上了,過了會兒才又睜開:「你不是在杭州嗎,怎麼跑回來了?生意呢?」 「放心,我談妥了。」 紀老爺長出一口氣,表示心寬:「錦繡,好孩子。你回來我就放心了。我怕是不行了,你可趕緊把這家裡都拿住,攥穩嘍。我一撒手,你就得頂上來。」 「爹,您身子會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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