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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公主夫婦共同往宣德殿,叩謝帝后養育之恩。

  殿上,劉徹與陳阿嬌皆是帝后禮服,極是莊重,面上神情卻柔和。

  悅甯公主出嫁妝奩之盛,讓長安百姓嗔目結舌。當最先的禮車進了休憩一新的公主府。最後一輛禮車還未啟程出宮門。

  元封三年秋,陳阿嬌送走了生命中最珍愛的女兒。以後雖仍能常見,卻再也不是那個肆意在她膝下撒嬌的小女兒。

  徒是悵然。

  元封三年十二。漢軍破車師。

  元封四年新年,悅甯公主歸甯。拉著阿嬌地手,嘰嘰喳喳說了很是些母女的私房話。好在,早早的雙眸還是明朗。陳阿嬌心裡便安慰,作母親地,總是憂心。子女能不能幸福。

  元封四年夏,太子妃上官靈在博望殿中忽然昏倒,御醫診治後,稟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有喜。皇家後嗣有人,實乃天大之喜。」

  初聞此語,陳阿嬌與劉陌都是一怔。

  還是生出些歡喜來。

  元封五年春。上官靈早產數日,生下皇長孫女。抱出來的時候,柔軟錦被覆蓋著小小地身軀。那麼小,讓阿嬌都懷疑。是否抱在了手上就要化去。

  時光流逝。那一年,她抱過一雙初出生的子女。才下定了安於此生的決心。一晃眼,已經記不得抱著初生嬰兒的感覺了。

  劉徹為他膝下第一個孫女賜名為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其宜室家。

  阿嬌想,這個名字,承載了他對這個初生女嬰的幸福期許。

  四月,帝置刺史部十三州,以六條問事。

  九月,一代名將衛青病逝于長平候府,尚未到知天命之年。彼時已是深夜,長門殿裡,劉徹與阿嬌俱換了常服,觀書說話,和樂融融。聽了內侍稟來地消息,心中一慘,久別的那個人名,亦是他少年時的知己,聽他志向,為他征戰。後來漸漸因了年紀增長政治思量疏遠。可是,在這個秋夜裡,聽見他逝世的消息,還是想到了少年時上林苑一同狩獵的脆薄時光。

  越發覺得蒼老,連比他年紀小的衛青,都已經去了。那麼,他們在這個塵世間,還有幾何時光呢?

  劉徹素來雄心萬丈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點驚懼,抱住了阿嬌,沉默片刻,忽然輕聲問道,「嬌嬌怎麼半分都不生氣的?」啊?」陳阿嬌怔忡片刻,方反應過來,慢慢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衛青,雖然姓衛。她依然承認,他是個英雄。而衛青被劉徹架空閒置,追根究底,當初,還有她的一分算計在裡面。

  英雄蒙塵啊。

  「我知道啊。」她微笑道,「衛青是陛下生命中一個重要地人物。沒什麼可稀奇的。就好像阿嬌是陛下的妻子,但阿嬌仍有師傅,陌兒,早早,師兄一樣。」

  都是生命中不可替代地人物。

  劉徹冷哼一聲,聽到阿嬌提起蕭方,不由憶起元鼎元年上林苑中,溫潤如玉的那個男子,終於因了阿嬌傷痛爆發出來,那一份心思,再無遮攔,讓他窺地清楚。

  到如今,阿嬌身心皆歸於他,但蕭方得她敬她重,卻是自己無法抹去地。

  他吻著懷裡的嬌顏,那炙吻如此霸道,讓阿嬌有些迷醉。所有糾結地心思,暫且先拋到九霄雲外去吧。

  元封六年,益州、昆明反叛。遣薛植出軍平定。

  次年改元為太初。

  太初元年五月,詔用《太初曆》,以正月為歲首。色上黃,數用五,定官名,協音律,定宗廟百官之儀,以為典常,垂之後世。

  太初二年八月,遣使持金往大宛換汗血寶馬。大宛王欽服大漢威儀,贈送寶馬。

  汗血寶馬之名,陳阿嬌聞名已久,待使者千里迢迢的將寶馬帶回長安,送到御苑後,禁不住好奇,拉了劉徹去看。

  火紅色皮毛的馬,高大神駿,眼神睥睨,名不虛傳。阿嬌躍躍欲試,劉徹卻擔憂她的身子,道,「先等馴良了再說吧。」

  汗血寶馬極是高傲,連續掀下來了數個馴馬人,劉徹漸漸冷下了臉龐。「大漢號稱英才輩出,竟連一匹烈馬都無法馴服?」

  「父皇,」劉陌站在一邊。見了此馬的確神駿,又冀望博娘親歡欣。拱手道,「讓兒臣試一試吧。「太子?」劉徹略一怔忡,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乃一國儲君。身份貴重,馴馬兇險,若是跌了摔了,都不好。便都無事,無法馴服得這馬,已經丟了臉面。

  可是,他少年時,也是這樣果敢弄險,眉眼飛揚間。何曾畏了半分?

  「陌兒,」阿嬌倒是相信自己兒子的,替他理了理衣領。道,「小心些。」

  「嗯。」劉陌將冠帶交給了成烈。束好頭髮。入場走到汗血寶馬之前。那馬連續抗過數人,也有些喘。略抬起前蹄,打個響鼻。劉陌只覺得它眸中光彩流動,倨傲飛揚。

  他冷不丁防飛身騎上去,穩穩坐住。汗血寶馬楞了一愣,發足狂奔,跳躍顛簸,意圖故伎重施,將背上人掀下去,然而他背上的那個人,承襲自朝天門的功夫,再不是一般馴馬手可及。劉陌在馬背上將心氣平靜,只覺得是一隻再海上孤帆遠洋地小舟,風浪再大,也穩若泰山。也不知過了多久,坐下駿馬終於洩氣,漸漸平靜下來。彼此身上,都透出重重汗水。

  「好。」四處一片雷動。便有宮人機靈贊道,「太子殿下果然神勇非凡,降服寶馬。」劉陌卻似全沒聽見,坐在馬上淡淡笑開。

  其時,秋日的陽光淡淡照射在場上。多年後,宮人們回憶,當時昭皇帝的笑容,清澈堪比這秋日地陽光溫煦。昭皇帝不同于武皇帝,他的唇邊,經年噙著淺淺地笑紋。只是那笑紋,溫和卻不暖煦。許是因為當日,孝武陳皇后在場外看著,所以,他才能夠真心的笑上一場。

  後世班氏立傳,孝昭皇帝紀開篇即言:孝昭皇帝事母至孝。

  劉陌躍下馬來,督著侍從為馬配上鞍韉,轉身看著慢慢走近來的娘親,微笑道,「娘親現在可以騎了。」

  汗血寶馬揚起殘存的傲氣,撩著蹄子,被劉陌瞪了一眼,似乎明白了這個女子對主人的重要性,安靜了下來。

  那傳言果然是真地,汗血寶馬,其汗如血,染紅了它自己的髻毛,也染紅了劉陌的半幅衣裳。阿嬌看的皺眉,掃興道,「染成了這樣,這衣裳算毀了一半了。」

  劉陌怔了一怔,不料娘親這樣答她,放聲大笑。笑聲中漢血寶馬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偏著頭望著面前的母子,無法懂得彼此的思考方式。

  「那就請娘親給它取個名字吧。」他道。

  「此馬乃天下良駒,毛如血,汗亦如血,」阿嬌想了想道,「就叫朱縭吧。」

  因為劉陌馴服了朱縭,劉徹便將朱縭賜給了劉陌。

  當劉陌回到博望殿時,上官靈已經聽說了馬場之事,雖眼見的劉陌絲毫無傷,想起來還是覺得驚心動魄,迎上來道,「殿下不曾有事吧?」

  「無事。」劉陌換下衣裳,興致猶勃勃,道,「靈兒,我自幼習武,不過是一匹馬而已,尚難不倒我。」

  劉夭已經足三歲多了,漸漸學會說話,咿咿呀呀的喊著,「爹爹,」抬起頭來,眉目之間,竟少似父母,肖似阿嬌到了驚心動魄的地步,超過姑姑劉初。因了這個緣故,很受父親劉陌,祖父劉徹地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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