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金屋恨 | 上頁 下頁
二一八


  第二日,下面報上來,果然在河間尋到了一個女子,姓趙。豔麗絕倫,據說兩手自幼殘疾,捏成拳頭不能張開。

  行宮內殿閣內。劉陵陪著陳阿嬌下棋,落下一子。恨恨道。「可惜沒有料到這個姓趙地女子會早六年出現,不曾安排妥當。現在已不能動手。否則太落人痕跡。」

  到了如此地步,陳阿嬌心思反而淡了下來,道,「順其自然吧。」

  「其實,」劉陵落子極快,深思道,「那李妍和趙鉤戈,我倒更喜歡李妍些,雖然都有手段,但李妍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和排場。」

  陳阿嬌撲哧一笑,聽綠衣掀簾稟道,「娘娘,陛下已經宣那趙姓女子往殿上去了。」

  她輕輕哦了一聲。

  「娘娘,」綠衣大急,「你怎麼一點不擔心呢?」

  看這陣勢,只要那趙姓女子足夠美貌,讓劉徹見了歡喜,便很有可能被納入後宮。畢竟,哪個皇帝能抗拒上天示意的奇女子呢?

  尤其,陛下對鬼神之事甚敬。

  「擔心有用麼?」她沒有抬頭,只淡淡道,卻讓綠衣一窒。

  這些年,她暗暗觀察著自己,雖身子經幾次大難糟了起來,卻老地極慢。算起來,大約別人兩年的時光,在她身上只流過一年。她無人去問,只能暗自琢磨,大約是體內有兩個靈魂地因故。到如今,她的骨齡也已經有三十三了。

  三十三,雖然不能算老,她的青絲,亦黑可鑒人,可是,畢竟過了女子的最好年華。

  她想待在他的身邊,執手白頭。可是若等真地白頭見棄,她情何以堪?

  所以,若要決絕,還是趁年輕的時候好。這個時候,但凡他有半分見異思遷的心思,她還能,理智的將他請出心房,善自珍重自己。

  只是,還是會很傷心很難過罷了。劉陵見了她的神情,幽幽歎了一聲,站在窗前,看隨著內侍低首穿過長廊面君的女子。

  雖然低著頭,但女子的風韻,本不全在容顏。從一個背影上看,青春勃發。

  而她和阿嬌,都慢慢老了。

  在漂亮的紅顏,在時間面前,都漸漸化成枯骨。

  而趙盈眉的手,握成拳狀,極是用力。用力地,她遠遠看,似乎都可以看見那纖纖玉手上的青筋累累。

  索然寡味。

  趙盈眉入了殿,便聞見一股淡而清甜的香氣,重重地紗幕下,青銅饕餮香爐吞吐著莘莘清煙,一室厚重綺麗。

  而殿上坐著的,便是這個帝國最尊貴地人。

  她放鬆了些手上地力道,叩下首去,「民女趙盈眉,叩見陛下。」

  殿上,皇帝輕輕唔了一聲,道,「抬起頭來吧。」語調漫不經心,有些低沉。

  劉徹便見著殿下的女子慢慢抬首,眉黛唇朱,妖嬈繾綣,肌膚勝雪,仿佛染上了一層釉色,晶瑩剔透,怔了片刻,方道,「朕聽說,你地雙手,自幼不能展開,是麼?」

  趙盈眉望見御座之上的帝王,年紀已經不輕,眉目卻極銳利,薄薄的唇,無情到誘惑,亦停了片刻,方低首道,「不敢欺瞞陛下,是的。」

  劉徹便示意身後內侍,往趙盈眉身邊。趙盈眉柔順的伸出手,內侍掰了片刻,回首稟道,「陛下,果然展不開。」

  「哦,」劉徹來了興致,親自下去。見那一雙柔若無骨的柔荑,不知道為何,面前閃過阿嬌的眸,有些亮,有些怒,一閃而逝。

  他親自伸手去掰,炙熱的肌膚相觸一刹那,趙盈眉面上就紅了一大片。似乎沒有用半分力氣,那玉手就自然伸展,掌上還有著剔透玉戈,在燭光下,閃耀著璀璨光彩。

  一五一:一曲清歌盡浮生

  陳阿嬌在西殿與劉陵下著圍棋,雖面上一片漠然,心裡還是有些牽掛。劉陵刷的一聲,將棋盤拂落,歎道,「阿嬌若是不放心,便去看看吧。總好過人在此,心不在此。」

  她愕然片刻,苦笑道,「我到底還是在意了。」放下棋子,心思煩亂。不欲過去看正殿裡二人如何相處,亦不想坐在這兒長籲短歎,霍然起身道,「陵兒陪我去騎馬吧。」劉陵知她心裡不暢快,搖頭道,「算啦。你自己出去透透氣吧。」

  她從行宮馬廄牽了馬,自出行宮。宮人不敢相攔,連忙向皇帝所在正殿稟報。楊得意聽了不敢怠慢,連忙掀簾進來,在劉徹耳邊輕輕道,「陛下,陳皇后騎馬出宮了。」

  其時劉徹正放下趙盈眉的手,趙盈眉跪的離皇帝極近,近到可以看見皇帝冕服下擺細緻的玄色針腳,隱隱約約的聽見那人在皇帝耳邊說了些什麼,中有皇后字眼。陛下輕輕「哦」了一聲,淡淡一笑,那唇角勾起的笑容,若她未曾看錯,竟有著半分歡欣味道。

  一顆心忽然慢慢沉下去。

  她的父親,曾是未央宮皇門守衛官。母親產下她後,父親不知因何緣故,受了宮刑,任中黃門,最後因坐罪,處死于帝都長安。

  那是母親口中車水馬龍遍地繁華的長安。

  幼時,她常聽母親說起遙遠長安那座人間最綺麗莊嚴不過的未央宮。妃嬪們每日洗下的胭脂,能將渭水染成緋紅的色澤,宛如桃花。父親當年笑著對母親說。母親是個堅強的女子,既然失去了丈夫,就將丈夫生前說地話都說給女兒聽。以期女兒能多對父親有些印象。

  而她一日日的長大,花容月貌,方圓百里。無人能及。而同她的美貌一同成長地,是她的心機。

  她嚮往著父親口中地那座宮殿。只是,她若要進,斷不肯如父親般用奴婢的身份。要做,就做那座宮殿的主人。那樣如花似月的容顏呀,要她甘心老死於鄉野。太難。

  能養出她這樣的女兒,母親又何曾是個簡單婦人?來之前,母親撫摸著她地容顏,神情冷硬,「我就不信,」她咬牙道,「陳皇后已經如許年紀,能比的過我的盈眉。」

  是啊,她剛過了及笄年紀。年輕的氣息,讓她的美貌,張揚在每一寸肌膚。而陳皇后。聽說,尚比陛下還要大著兩歲。

  再美的女子。到了這個年歲。早該凋謝了容顏。

  她從來沒有想過,陛下看不上她。

  為了踏上這座宮殿。讓陛下一窺她的美貌容顏,她們母女賠上一生做一場豪賭,擺了一個那麼盛大的噱頭,付出太多代價,若一無所收,等待她們的,將是什麼樣地下場?

  從殿門裡照進來的光線,在陛下側臉上留下一道暗影,弧線無情的優雅,淡淡一笑,道,「既如此,得意就隨朕去尋朕地皇后吧。」負手將出,楊得意愕然喚道,「陛下,這位趙姓女子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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