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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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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宮內,綠衣等人已獲釋意,含淚跪在宮門前,見陳阿嬌遠遠行來,叩拜不止。 「你們拜我做什麼?」阿嬌有些頭疼。 「娘娘為了我們一些奴婢,去向皇上求情,這份恩德,奴婢永生難忘。」成烈含淚道,其餘人等皆附和。 「你們不會忘了,是我偷溜出宮,才害的你們受連累吧?」陳阿嬌有些哭笑不得了。 「主子不會有錯,錯的一定是奴婢。」莫愁泣拜道。 陳阿嬌無奈揮手道,「你們都起來吧。」心知主從思想已經如同烙印般刻在這些人心上,不是她能撼動的了。她所能做的,只能是在可以善待他們的地方盡力善待,略表寸心了。 回到般若殿,劉陵已經坐在其中,含笑回頭,道,「我只道小紅帽去見大灰狼,卻沒料還能全身回來啊。」 陳阿嬌臉上一熱,見眾奴婢四下收拾,沒有注意,這才放心,含笑道,「你們也跪了許久了,先下去歇息歇息吧。」 「是。」眾人躬身退下。 「你便只會說我,你呢?」陳阿嬌笑著坐到她身邊,促狹道,「如果說郭解是你的紅玫瑰,伍被是你的白玫瑰,你是願意要床前明月光呢,還是胸前朱砂痣?」一路從即墨回來,她自然看的出,郭解對劉陵有情意,暗暗替梅寄江可惜,那麼一個千靈百巧的人兒,終於癡情一番付流水,流水年年照落花。 「你胡說什麼呢?」劉陵跳起來,呵她癢,直到她討饒,方才放過,道,「茜兒喜歡伍被的。」 「可是他喜歡的是你。」陳阿嬌肯定道。 「我的事並不重要,」劉陵一雙眼滴溜溜在她身上轉了一圈,盯著她的唇,詭笑道,「唇都腫了,呵呵,做壞事了吧?」 陳阿嬌一怔,苦笑道,「這麼明顯麼?」 那,剛剛,師傅也必然看出來了吧? 她沉思著,隨口道,「對了,我剛剛答應他,以制火藥為代價,繼續住在長門宮。」 「撲……」劉陵正在喝茶,一口噴出來。「你瘋了?」她想睜圓眼睛,做色道,「一旦有了火藥,就會進入熱兵器時代,不知道他會打到哪裡去?」 「我又沒說真的要做出來……」陳阿嬌無辜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不是不明白的。反正我們這陣子在長門也悶的夠久了,不如就做些無關痛癢又華麗麗的東西,糊弄交差吧。」 元朔六年的即墨風雲,雖然說憑了兩個女子對歷史的洞知,將結局翻轉,但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慘刻還是讓她們心灰意懶。以至於在重歸長門這段時間十分的安分守己,當作是養精蓄銳,休養生息。 楚莊王蒞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也。不飛則已,一飛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 「對了,」劉陵眼睛一轉,道,「伍被說,你的那位乾娘和幹弟弟,都回京了。 「是麼?」終於聽見一個讓人開心的消息,陳阿嬌笑開來。 「只是我始終有些不放心,」劉陵垂下眸,沉吟道,「如今你帶著陌兒回歸長門,」她指了指椒房殿的方向,「衛子夫不可能一點都不忌諱,若她私下裡有什麼動作,可莫要防不甚防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陳阿嬌倒是毫不介意,微笑道,「此時她怕還是驚弓之鳥,掩飾行藏都來不及,暫時是不敢找我麻煩的。」 「當年的廢後風波,據我猜想,」陳阿嬌笑意盈盈轉臉,望著劉陵,「當是淮南翁主劉陵和衛子夫聯手佈局,恰好切合了皇上的心思。」當年陳阿嬌失位,乃是阿嬌,劉徹,劉陵,衛子夫,館陶大長公主無人合力施為的影響,而如今,劉陵明顯的陣前倒戈,以及劉徹隱隱的態度改變,無不讓衛子夫心下不定,最是在這個時候,最要謹言慎行,畢竟她已身居高位,並不想過去的事情將一切繁華葬送。 「所以,衛子夫現在要做的絕對不是攻,而是守。她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元光五年事蹟的痕跡抹去,」劉陵反而因為身為當事人,對當初的內幕不甚瞭解。但她一點就通,昂起下頷,冷冷一笑,「只是她就算明白也不敢坐以待斃,而人為了遮掩某樣事情的痕跡,必定會留下新的痕跡。」 陳阿嬌敷衍一笑,心下歎息,如今以旁觀者的冷靜立場客觀去看,她並不認為,衛子夫當年的選擇是錯誤的。正如當初阿嬌為後之時,也不曾給過衛子夫好看。那個被世人傳唱「生女無怒,生男無喜」的女子,能夠在劉徹的未央宮安穩的當了三十八年皇后的女子,沒有這點心機,反是奇怪。後宮自古如戰場,尤其皇后又是妃嬪必爭之地。戰場,是不講仁義道德的地方。成王敗寇,才是至理。只是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最後的仲裁者,還是皇帝。如果說當年衛子夫在幕後與劉陵聯手,將陳阿嬌拉下後位,暗合了劉徹的心思。但劉徹對後宮中人的搬權弄勢,還是頗為忌諱的。 最難揣測帝王心。陳阿嬌一陣煩悶,索性拋開不想,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站在如今這個尷尬的位置,她又何嘗想與與衛子夫為敵。從某個角度上說,這實在是一個偉大的時代。歌姬可以做皇后,騎奴可以當將軍。可是,卻因為不得已的原因,要將這個神話毀去。 「我到甘泉宮後,徹兒與我很冷淡,我很苦悶,楚服說,做一場法事,或許可以改變這種狀況。」 這是最初的時候,阿嬌告訴雁聲的話。 記憶中的楚服,那個在元光五年阿嬌被廢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分量的女巫。有著一張圓圓的臉蛋,和看似悲憫的眼眸。 「皇后娘娘,在宮中行法事,終究不敬的。更何況,這是一場誰都說不清後果的法事。」 最後,是楚服歎息的聲音。 元光五年,楚服被腰斬。 元光五年,陳阿嬌罷黜長門,隨後被人追殺。 元光五年,韓雁聲來到西漢。 那一年,阿嬌的破釜沉舟,換來的是劉徹的勃然大怒。那場法事,算是湮沒在歷史塵埃裡。 「陵兒,」阿嬌喚道,有些遲疑,「你記不記得關於楚服的事?」 劉陵搖搖頭,眨眼道,「你知道我失憶了麼。不過,」她想了想道,「元光五年跟隨我到京城的是雷被。我曾聽說過一些,隱約楚服和我,衛子夫都有關聯。」 「那麼,」陳阿嬌垂眸,「是什麼能讓一個一心只有道術的女巫明知必死,也要構陷一位皇后?」 而他們四人的穿越,到底是因為什麼力量? 始漢之朝,對巫蠱之術懼惑之烈至極。縱是驕縱如陳阿嬌,也沒有勇氣嘗試的。 當年的一場法事,最終演變成巫蠱。 事實上,元光五年那場禍事,于陳阿嬌,于劉陵,于衛子夫,都是一個不願碰觸的傷疤。 一個女子,不是天生便會耍權弄勢的。 而三個女子,都在那場事變後,漸漸成長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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