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金屋恨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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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陵,」陳雁聲直接問道,「當日,就是我們來的第一天,追殺我的那個黑衣人,是……雷被嗎?」 「嗯。」劉陵輕輕點頭,略帶些歉意的看著她,「我醒來時一切已成定局,抱歉。」 「沒有必要。」陳雁聲微笑著飲盡盅中酒,酸酸甜甜,果然是單卡愛好的口味。「又不是你的本意。」當日逃出蘆葦蕩,她心裡不安,直到對方縱然輕視她一個廢後的能力,待到回去點點人數,發現少了一人,怎樣都會回來再追殺她的。擔憂了許久,卻始終不見人來,這份疑團,到今日才得到確定的解答。 「當時拿到雷被送上來的鳳釵,我很是訝然。」劉陵也開始喝酒,苦苦一笑,「縱然之前和你有何恩怨,當時卻是一無所知,也就不了了之了。我厚恤了當年失蹤的下人,起程回淮南。若當時知道是你,也許……」她歎了一聲,也許什麼呢?她焉能把當時的廢後阿嬌帶回淮南? 「那……」陳雁聲心不在焉的看著盅中酒,「你如今出面見我,是事有轉機麼?」 「是啊。」劉陵含笑頷首,眼神溫柔,「記得我們以前看過的穿越小說麼?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按當初我們總結的穿越定律,我們這些靈魂穿越的,總是要頂著原來的身份活下去。」 她嗔怨的望了陳雁聲一眼,幽幽道,「為什麼我們這麼命苦呢?一個穿成歷史上有名淒慘的廢後,一個穿成那個所謂色情間諜,最後自殺或殺頭的大名鼎鼎的劉陵?」 「呃……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雖然酒很香甜,但陳雁聲覺得自己已經有些醉了,她忽然吃吃的笑出來,「也許上天就是要看著,我們如何改變自己的命運吧。我不甘心,在長門宮裡被幽禁一生;你不甘心,註定要走一條赴死的道路。歷史,」她抬起頭來,敬了窗外天空一杯,「那是什麼東西?卡卡,」這是確定對方身份之後,她第一次叫自己記憶中的名字。「以前你若告訴我,我會陷入如今這步田地,我死都不會相信。可是現在,現在,」她搖搖頭,「我們一起去拼一拼好不好?好不好?」 「好。」劉陵微笑道,她的酒量比陳雁聲略好些,但酒精稀釋了這些年來她防備的外殼。又有同氣連枝的好友在身邊,她也開始變的肆意起來,「有你在我身邊,我真的很開心。至少,不用那麼孤軍奮戰,算計身邊所有的人,真的很累。」 「哦,」陳雁聲笑,不在意的問道,「你算計了什麼?」 「你是知道的,」劉陵聲音變的冷酷,眸子亦漸漸清醒過來,「歷史上,淮南王謀反,牽連數千人。」她冷冷道,「從前的劉陵看不清,但我看的清,這個時代,漢武帝的國力是強盛的。」她苦笑著數道,「程不識,李廣,衛青,霍去病,公孫弘,李蔡,汲黯……就算不算桑弘羊,這麼龐大的陣營,淮南也拼不起。就算,就算合我們幾人之力,勉強拼的起,也會將這個國家攪的七零八落,讓匈奴有可趁之機。」她喘息道,「我雖看不起良心這東西,但還不是沒有半點良心的。這點民族愛國心,還是有的。」 「呵呵,」陳雁聲聽的好笑,「敬你,」她舉起酒盅,「至少在這點上,我們認識還是一樣的。」 「本質上來說,我是很懶的,金銀權利這些東西,只要夠揮霍就夠了。」劉陵接下敬酒,一口幹掉,忽然又笑開,「如果能將淮南國丟給劉徹,讓他供著我生活花銷,我還可以在長安作威作福,和你們在一起,何樂而不為?」 一滴冷汗從陳雁聲額上滑落,「你算計他?呵呵,」她心虛的傻笑,「不要與虎謀皮不成啊。」她發現她的這些夥伴們一個比一個大膽,都樂此不疲的算計著未央宮那個君臨天下的人。說到底,他們這些從現代來的人在心底都沒有什麼君權神聖不可侵犯的概念,所懼者,不過是劉徹在青史上留下的名聲。只要能摸清皇帝的心理,在他們眼中,漢武帝也是可相與的。她打了個冷顫,遠距離的算計他她還有些興趣,要她和那個人面對面的相處,還頂著這個身份,還是算了吧。 「阿陵,」陳雁聲憂慮的喚她,「你可記得,從前自己——」她字斟句酌的問道,「在長安的事?」 劉陵的臉倏地沉下,「約略知道一些,」那些往事,經她經年來向身邊的人套問,大致猜的到。「她是她,我是我,」她皺眉,否認當初的存在,「我行的事,與她無關。」 「劉徹所憂者,一是匈奴,二是諸侯,這次我拿膠東,江都,衡山,連同我家的淮南四國送給他,不怕他不笑納。」劉陵晃著手中酒盅,胸有成竹。 「淮南于我,有如雞肋。」她看著陳雁聲驚訝的表情,微笑的解釋,「有它在手,終有一日,劉徹的刀,會對準淮南。到時候,面子丟盡,家國難保,還不如這時候大方點,看在功勞份上,劉徹會給我們家善待的。」 「縱然你想的開,淮南王想的開麼?淮南太子想的開麼?你娘想的開麼?阿陵,」陳雁聲莫名憂懼,「你不要太天真,更不要……」太狠。 劉陵沉默,她慢慢道,「阿嬌,你知道麼?我已經無法後退。」 她起身推開窗子,望著城中燈火喧囂的地方,指道,「在膠東王府,一場宴會正在進行,而我的哥哥,淮南太子劉遷,正要去赴宴。」 「我花了三年的時間布了這個局,我不容許它出現差錯。」 「爹爹和哥哥,他們的確都很疼我,正因為如此,我更要在刀口下救出他們。」 更重要是因為,也許只有如此,雁聲,我才能與你並行不悖。 三十七:來世菩提證誠心 自霍去病從軍離開長安後,昭陽殿就變的很安靜。雖然皇上的賞賜源源不斷的下來,昭顯著這位悅甯公主的聖寵,令宮人們不敢怠慢。但劉初本身並不在乎,只經常抱著館陶大長公主從宮外送來的,據說是前皇后離去前帶進堂邑侯府的一把琵琶,坐在殿前,一雙墨染般靈動的眼眸望著遠方,仿佛只這樣望著就能實現所有的願望一樣。或者獨自一人在房中靜坐,念著無人聽過的佛經。 館陶大長公主進宮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個模樣的劉初。自阿嬌皇后被廢,罷黜長門宮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自己的女兒。時隔六年,當陳雁聲跌跌撞撞的沖進堂邑侯府,她望著容顏依舊的女兒,忽然有一種歲月如梭的感覺。是啊,歲月如梭。連當年那個撲到懷裡嬌憨憨的喊著娘親的阿嬌,現在也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親了。而她,終究也老了吧。 阿嬌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孩子,哪怕是在無數個生氣她單純不知長進的日夜裡的時候,她依舊這樣認為,阿嬌嬌蠻,但很善良,單純,但很孝順。有時候,她想,如果阿嬌能有自己的一半聰慧,結局會是怎樣?她是漢朝文帝的女兒,景帝的妹妹,今上的姑姑,天皇貴胄,她的女兒,她的眼神開始淩厲肅殺起來,怎麼能輸給一個卑賤的歌姬? 仿佛心有感應,劉初回過頭來,看見是她,笑開來,「外婆。」 「初兒,」館陶大長公主一笑,縱有再多當初對劉初出逃的生氣,也在這聲喚聲中消解了,她愛憐的牽住劉初的手,柔聲問道,「在看什麼?」 劉初摞下手中的書冊,道,「是佛經。」她解釋道,「師公和娘親說我身子底子弱,要讀些佛經修心養性。」 館陶大長公主心中大痛,「初兒,」她遲疑著問道,「你頸上有一塊玉珮,是麼?」 「嗯。」劉初點頭道,從頸上掏出玉珮,「這是娘親從我出生就掛在我頸上的,說是可以為我消災解難。」 劉嫖摩挲著這塊碧綠晶瑩璀璨的玉珮,心下無限痛悔。正是這塊玉珮,當年她在長安城街頭路過,撞到了自己的女兒,才會害的阿嬌早產,如今初兒病痛纏身。 命運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彼時,她正在宮車上思念著自己的女兒,卻不知車架之外,阿嬌正在身邊咫尺之處,生產在即。 「初兒,」劉嫖驀的抱住她嬌小的身子,「你日後有什麼願望,外婆罄盡全力,也要幫你實現。」 因為,這是我欠你的。 劉初卻看不清外婆的想法,她乖巧的倚在劉嫖懷裡,「好啊。若是外婆有什麼願望,早早也一定幫到底的。」 劉嫖失笑,應道,「好。」心底被劉初的童言稚語熨帖的很暖,「初兒,我要去宣室殿見你父皇,你……」她好笑的看著了劉初嘴角撇下,嫌棄的模樣,「你怎麼就和你父皇那麼不對盤呢?」 「因為他讓娘親傷心。」劉初斬釘截鐵道,「娘親是最好的,爹爹居然不要她,爹爹一定是有眼無珠。」 館陶大長公主有些哭笑不得,「其實,」她小心措辭道,「當年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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