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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范裕連連冷笑,「好,好!你既然不肯殺他,我等便借你之手殺了他,替你為孟公報這血仇!」

  她眼底微驚,站起身來疾聲道:「你要做什麼?」

  範裕臉上怒氣更盛,「我等昨夜已在城西三十裡處的山口處設了伏兵,到時只消派人去告訴他你往西逃跑了,你以為他會不會去追你?」

  她心底大駭,臉色有些發白,咬唇道:「那你這算盤怕是白打了,他心中只怕比你還要恨我,斷不可能會親自追往西面的。」

  範裕盯視著她,狠狠道:「你既是進了這舒州城,我等便決不會再放你走。不如你就在這城中等著,聽那西面的消息如何罷!」

  §151.我心依舊(上)

  孟廷輝入城不到兩個時辰,嶽臨夕便又快馬馳回了城外大平軍營。

  是時諸將聚於中軍帳中議事,聽見士兵報稟說嶽臨夕有急事要奏與皇上知曉,當下均臉色有變。

  英寡讓人將嶽臨夕帶進來,當著諸將的面便直問:「有何急事?」

  嶽臨夕額上冒汗,一臉急憂之色,飛快道:「才入城沒多久,她便與城中的遺臣們互通約議,出城直往西面去了!我既是奉陛下之令,萬不敢有所失謬,便拼死出城來報與陛下知曉。」

  帳中幾人聽了,皆不明就理,一時面面相覷起來。

  英寡面無波瀾,只輕瞥他一眼,便轉頭對帶他進來的士兵道:「將此人綁了,押下去。」

  士兵二話不說便扯了麻繩上前綁人,驚得岳臨夕大力掙扎道:「陛下何故如此?」

  英寡卻不與他多言,只道:「柴哨!」

  帥案旁的一個年輕將領立即出來,恭道:「末將在!」

  他道:「發令與城東門禁軍,你親自領兵攻城,不必再等。」

  嶽臨夕大駭,正欲再言,卻被士兵死死勒著脖子拖到帳外去了。

  柴哨的神色稍稍有些瞭解,一想那一日明州之外山道上的事情,再與昨夜中軍內帳中的情景一比,心知聖意,當下俐落道:「末將遵命!」

  他欲退帳而出,英寡卻又道:「從城外營中抽調五千精騎,隨朕趕往舒州城西。」

  柴哨愣住,「陛下,五千人馬是否過少了些?」

  英寡眉微挑,「倘是再多,便正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

  旁邊有人忍不住上前道「往西恐怕亦有詐,陛下倘是擔憂孟大人有何不測,不如便讓末將們帶兵去追!」

  「朕非親自去不可。」他目光堅定,望著眾將道:「因為她如今已不再是你們的朝臣,而是朕的皇后。」

  舒州城府衙中,時間正在一點點流逝。

  孟廷輝靜坐在位,眼望著前方案臺上那根燃了一半的細香,只覺時間過得慢得令人髮指。

  範裕在屋中不停地踱步,末了望她一眼,道:「待一會兒探報傳來,你便知道他對你是真情還是假意了!倘是他根本不去追你,你也好掐了這念想,安安心心地與我等共謀複國大業。」

  她抿唇不語,默默地闔上了眼。

  知兵善謀如他者,又豈會料不到舒州城西必有寇軍詐伏?可他為防萬一,必會派將領兵往西去追看一番,如此一來,只是白白可惜了那些大平禁軍將士們。但不論如何,只要他不會中計受伏,這大平禁軍便不會亂,而她也不必再擔憂。

  約莫過了三刻有餘,才有探兵匆匆而來,未到衙門便滾鞍跌馬,一路磕磕碰碰地沖進裡面,神色慌張道:「大平皇帝已領兵往西!」

  範裕面露喜色:「甚好!」轉眼卻見這士兵神色張惶倉促,不由皺眉道:「怎的如此慌張?」

  士兵臉色發白:「外面大平禁軍攻城了!」

  範裕臉色變了下,抬手撤退那士兵,僵立著不動。

  孟廷輝臉色亦變了,是沒想到,他會親自領兵往西去……他不會想不到那邊可能有詐,但他為何還要親自去?

  耳側恍惚間又響起他對她說的最後那句話——

  朕在營中等著你。

  她曾經許諾過他要回去,要給他生個孩子,要同他一生一世相守以共,可她終還是負了與他的這些約定。

  但他卻沒放手,一路北上將她劫回大平軍中,逼她做他的皇后,與她夜宿同帳,甚至又說——他等著她。

  然而她卻又沒能回去。

  他或許以為她再次欺騙了他,又或許以為她被人要脅有難,可不論如何,他竟又再次親身去追她。

  不管多少次,他都要她。

  他分明是仍舊愛著她的!

  正如她仍舊深深深深地愛著他一樣。

  她驀地站起身來,沖範裕道:「你眼下放我出去,尚還能來得及阻止那些大平禁軍攻城。」

  「絕不可能。」範裕回頭,「只要能殺了他,縱是這舒州城被大平禁軍踏平我也不怕!」

  她微微一牽嘴角,伸手從裙腰中慢條斯理地拿出那把盧多先前給她的短刀,拔去刀鞘,將短刀利刃抵上自己的喉間,輕輕道:「倘是他今次死在你們手中,我亦不會留命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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