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江山如畫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雙方都知道久戰不利於自己,花無多贏在取巧和兵刃的優勢,久戰必不是對方對手,但這裡畢竟是江南地界,發生這等事,宋子星遲早會趕來,久戰亦不利於那男子。

  男子也想到這一點,棄了長鞭,取過橫在馬上的長刀,這似乎是他慣用的兵器,換了長刀後,男子如虎添翼。

  花無多頓感吃力。

  雖然銀針可與敵人周旋,花無多卻無心戀戰,在酣鬥中突然自懷中掏出一物,扔在地上,砰的一聲炸開。男子正打得興起,突然只覺眼前大亮,濃煙四起,光芒刺得他睜不開眼睛,雙眼一陣刺痛,忙護住周身,急速後退。耳聽八方,躲過了花無多的致命一擊。

  此物正是當日花無多自唐夜處要來的刺目彈。她一共要了四枚,一枚用在了洛陽救公子翌的時候,一枚用在廬州郊外荒山救唐夜,此刻又用了一枚,懷裡僅剩一枚了。花無多方才在樹上時,便已目測了距離盤算好了這一步。

  花無多並不戀戰,見一擊不成,於煙塵中辨明宋子音所在位置,瞬間跳躍過去,用銀針連刺宋子音身旁數人,只聽濃煙中一陣慌亂痛叫,花無多奪過對方一匹馬,攬住宋子音上馬,向蘇州城方向狂奔而去。

  這一切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待煙霧散去些許,男子目力恢復,便聽手下問道:「公子,要不要追?」

  男子一揮手中長刀,眉間戾氣尚未散去,望著花無多、宋子音離去的方向,道:「此地不宜久留,處理了屍體,我們走!」

  事後,男子率眾反方向而去,馬不停蹄,一路狂奔,出了江南。

  花無多帶著宋子音尚未到城門口,便見一隊人馬迅疾地向她們的方向趕來,當先之人正是宋子星。

  見她們沒事,宋子星簡單問了情況後,便派了徐清去追,自己則護送著花無多和宋子音回了將軍府。

  徐清追去時,只見宋家家僕的幾具屍體,卻不見其他人,他順著蹤跡追出了數百里方才察覺追錯了路,顯然那些人知道他在後面追蹤,有意引他走錯。待徐清察覺,已然失去了那些人的蹤跡。這些人行動如此迅捷有效率,還會故布疑陣,絕不是普通人。

  那天回到宋府,花無多當下便將那人樣貌畫在了紙上,寥寥幾筆那人相貌及神態便躍然紙上,甚至他的手下幾人的樣貌也一併畫出。宋子音見狀暗暗吃驚,這些事情看似容易實則極難,她的記憶力,她作畫時的速度和筆法,絕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宋子音忽然對她的來歷起了疑心,大哥從未說過她的來歷,她出身江湖之說原本也只是宋子音個人的猜測。宋子音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著大哥與她,發現大哥的目光環繞在她身側,那種眼神溫柔似水,她從未見過。

  宋子星瞥了一眼畫中人,眉間輕蹙,道:「是他?!」

  花無多細問之下,方才知道那人是誰,難怪她會覺得有些眼熟,那人竟是建安陳東耀。

  洛陽李赦宴請眾公子那晚,坐在唐夜旁邊的那個人,就是陳東耀。因他始終背對著花無多,又一直不多話,當時花無多也未曾太注意那人,難怪沒想起來。

  對於陳東耀,花無多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是鎮遠將軍,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便問道:「陳東耀怎麼會攔路強搶女人?他不是將軍嗎?怎麼還缺女人?」

  宋子星聞言失笑,便道:「你倒問到了點子上,陳東耀此人極好美色。」

  極好美色,宋子星是如此說陳東耀的,花無多瞪著眼睛望著宋子星,他竟然用了個「極」字,便知道陳東耀好色到了何種程度。

  宋子星似察覺了她心中所想,悠悠一笑,道:「陳東耀此人是本朝最具爭議的人物,他的事若說起來恐怕要說上幾個時辰,我們不妨坐下來,慢慢說。」

  從下午一直到掌燈時分,花無多都留在宋子星的書房未出來。

  陳東耀出生在東官郡,其父是征西大將軍,也是個生來富貴的貴族子弟。陳東耀自小便力大無窮,據說他生來具有怪力,三歲時便能一腳踢翻約半人高裝滿水的水缸。他父親一共有二子,他是老二,因為他天生神力,其父對他寄予厚望,便請了許多師父教他,有戰事時還將他帶在身邊親自教授他各種知識。他曾在十二歲時,連斬敵方五名將領而一舉成名,人送稱號「霸王」。陳東耀不僅擅長行兵打仗,還擅長水戰,是個不可多得的武將。陳家有個這樣的兒子,曾經極度風光。可是不知道陳家有子如此是幸還是不幸,陳東耀在十四歲弱冠後,不知道經歷了什麼,為人性情大變,從單純好鬥變得陰沉且心狠手辣。兩年間,陳家也不知出了什麼變故,長子亡故,其父其母也跟著病故,有人猜測是陳東耀暗中將父親、兄長迫害致死,不過也只是徒有猜測,並沒有真憑實據。東南邊疆地處海域,不能無將軍鎮守,陳東耀自幼跟隨父親征戰,戰功赫赫且熟悉東南一帶戰事,其父死後,便由他統帥三軍,暫代其父之職,於八年前也就是陳東耀十七歲時,被皇上封為了鎮遠將軍,鎮守在東南一帶。

  之所以說陳東耀極好美色,這個「極」字並不是說陳東耀喜近美色,而是有其他原因,原因有二,以陳東耀的身份,若然只是喜好美人也不是什麼難事,便是主動送上門的恐怕就夠他寵倖的了,這個「極」字體現在他的眼光極高。他喜歡的美人,不僅長相要出色,出身還要高貴。其二便是,正所謂絕代佳人難求,而他偏偏就喜歡絕代佳人。陳東耀為得美人,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動武、發兵、用強。他府中小妾之一就是沿海其他國家的公主,是他動用武力搶奪過來的。為了絕代佳人動用武力血染沙場此人也做得出來,所以宋子星說他極好美色。

  聽到此處,花無多突然想起一事,便道:「我記得在洛陽李家,陳東耀見過楚田秀,楚田秀可是洛陽第一美人,又出身大家,怎麼沒見他出手?」

  宋子星聞言笑了笑,道:「這一陣子你都安居江南,對外界事情不甚關心,你怎麼知道他沒出手?」

  花無多原本側歪在宋子星書房的軟榻上,聞言突然坐了起來,瞪大眼睛問道:「他出手了?」

  ***

  宋子星點了點頭道:「不僅出手了,還得逞了。」

  「啊?那楚田秀……楚……她,她怎麼樣了?」花無多突然有點兒結巴。

  宋子星道:「自盡了。」

  什麼?花無多蹭地跳了起來。猶自不敢相信,那樣一個美麗而好強的女子就這麼……「死了」?

  宋子星點了點頭。

  花無多道:「楚家在洛陽也算有頭有臉,發生這樣的事,陳東耀就這樣沒事人一樣回來了?」

  宋子星「哼」了一聲,道:「放眼天下敢和陳家作對的又有幾人?就算不看他的身份背景,便是陳東耀本人亦極難對付,他武功極高且心狠手辣,與他單打獨鬥,我也未必是其對手。楚家雖然在洛陽有些根基,卻終究不是朝中顯貴,也不是江湖中人,楚田秀又是自盡身亡,就算找上門去也奈何不得陳東耀。尤其女兒家失了清白這等醜事如何能四處宣揚,對外也只不過聲稱楚田秀因病過世了。」

  她一點都沒質疑為什麼宋子星會知道內幕,宋子星這話說得沒錯,生逢亂世,只有武力和強權才有說話的權利。陳東耀雖然在洛陽無甚根基,卻畢竟是封疆大吏,身後有數十萬陳家軍聽其命令,自身又武功甚高,就算做出此等醜事,也沒人奈何得了他。待出了洛陽,回了南方,又有誰能動他分毫?

  近日她一直留在平靜富足的江南,險些忘了,這天下早已亂了。

  思及此,花無多又想到一事,便喃喃道:「李赦……」

  當初是李赦叫楚田秀到宴會上的,若說害得楚田秀有此遭遇,李赦難辭其咎。

  宋子星明白她的意思,卻道:「這件事並不怪李赦,楚田秀美人之名名震洛陽城,在楚田秀來宴會之前,陳東耀已然見過楚田秀了。李赦當天之所以有意叫楚田秀來,應是想為她解圍。只不過李赦低估了陳東耀其人,陳東耀看上的美人,輕易不會罷手。即便那美人已有主,他也會不惜代價去搶奪。」

  花無多突然想到了當晚楚田秀于眾人中看向唐夜的目光,還有第二日與唐夜的月下合奏。難道楚田秀是想告訴陳東耀,唐夜是……不過,若然唐夜承認楚田秀和自己有關係,相信陳東耀也會顧忌幾分,即便他武功再高,恐怕也高不過毒藥的厲害。就算自己武功不錯,還不是被唐夜控制了半個多月。想到此處,她不禁想起自己當初與唐夜的那段時光,怎麼那時候她就突然覺得唐夜不可怕了呢?他明明是最可怕的啊。

  宋子星見花無多一聲不吭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便道:「今日幸好有你在,否則我妹妹必是凶多吉少。」原本只是想給她一個留下來的理由,未曾想,她竟幫了一個大忙,成了他宋家的恩人。

  花無多心道你說得太對了,便拿起幾案上的茶杯喝起了茶,耳中聽到宋子星繼續道:「今日你救了舍妹一命,就算讓我以身相許,我也絕無異議。」

  噗……一口茶直噴向了宋子星。

  宋子星似早有防備,躲得極為及時,一點兒茶漬都未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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