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後宮之絕色傾城 | 上頁 下頁
五一


  看著床上說睡著就睡著的上弦,獨孤澈實在忍不住想要笑。這個就是傳說中困住了竟王蕭默然,讓他不能回國的元慶帝月上弦?實在是和想像中的差太遠了。

  他在佳林時,聽過很多她的逸事。

  聽說她小時候是位心志高遠的公主,四歲那年見到從戰場上返回的傷兵,就發下宏願,要傾其一生使月尚免於戰火。六歲時見到為發洪水逃難到尚京的難民,又揚言要讓月尚的百姓再也不用逃難。據說就是因為她這句話,讓黎皇和泓溟女皇立她為儲君。

  聽說她很勇敢堅韌,竟王蕭默然想要謀權篡位,將她丟到戰場上去送死,她不但沒有死,反而打了勝仗安然還朝,一紙婚書將竟王困在了禁宮之中。

  他還知道她很聰敏,五皇兄準備多年要攻打月尚,被她料敵先機,終於落得交出他這個人質。

  原以為像她這樣一位英明果斷、冷靜睿智的君主應該是……罷了,反正不應該像現在這樣躺在陌生人身邊還能呼呼大睡。

  真的覺得她不像是傳說中的那位皇帝陛下。夜裡剛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表情很是莊嚴肅穆,那時,還很有君王的樣子。

  見她站在那裡久久不動,他只好微笑。身為人質,除了微笑,他還能做什麼呢?是他看錯了嗎?竟然看到她因為他的笑松了口氣。她很緊張?為什麼呢?她是女皇,而他只是一個人質而已呀。

  聽她開口說話,就更奇怪了。她竟然問能不能直呼他的名字,這還用問嗎?她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哪用管他的意思?當她說自己不能敦倫的時候,竟然很小心地觀察他是不是不願意,而且還會給他解釋。他印象當中的君主可不會像她這樣,別說他的父汗對人只會命令,就是他那幾位握有兵權的皇兄,在發出命令之後,也絕不會對自己的臣屬做任何解釋。

  尤其,他根本不是她的臣屬,而是一個敵國來的人質。

  所謂人質,在佳林是比戰場上俘獲的奴隸更卑賤的東西,會受到的羞辱折磨不言而喻。別說皇族可以對之隨意逗弄折辱,就是看守人質的兵卒也可以興之所至,把人抓出來侮辱作樂。可是,在月尚好像不是這樣。這一路上隨月尚的太子月晨曦來到尚京,那位太子殿下一直是彬彬有禮,以上賓之禮相待,沒有絲毫怠慢。

  他當時還很奇怪,月尚不是剛剛才大敗佳林嗎?何須對他一個不得寵的小小皇子如此多禮?後來才發現,太子殿下不只對他一個人多禮,對自己的臣屬們也一樣禮貌周到。他只當是太子籠絡人心之舉,如今看來,在月尚連女皇陛下都是恪守禮儀,這裡的風尚當真跟佳林大不相同。

  他……喜歡這種風尚。在佳林時,他是不得父皇寵愛,無權無勢也無心爭奪皇位的七皇子。所謂的親人也好,曾經的臣屬們也好,陽奉陰違前倨後恭的事情他已經習以為常,人情冷暖,也看得淡了。以為自己真的早已看開,可是今天,這位女皇很認真地觀察他是不是不高興,急著給他解釋的樣子,溫暖了他。

  那一刻,他知道,她是真的關心他會不會不高興。不是他善於揣摩別人的心思,只不過,如果連她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都看不出來,這樣無權無勢的他在佳林,早已不知死過多少次了。

  他知道自己是很能隨遇而安的。或者,留在這裡給她做側夫,不會是一件很難過的事。

  只是,他靜靜聆聽四周的動靜,在這座月隱宮中,至少埋伏有五位絕頂高手。像他這樣三天兩頭給人暗殺成了習慣的人,對這種事感覺自然是敏銳的。所以,當她一走進來,他就感覺到有人隨她而至。不過,沒有殺氣,應該只是負責保護她的人。會有人保護她,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她自己似乎對此毫無所覺。是誰在安排人保護她呢?是那位據說和她可以心意相通的太子殿下,還是……

  耳邊聽著她平穩的呼吸,她真的是睡得很沉啊。她難道沒有一點正處於危險中的感覺嗎?畢竟,對她而言,他不只是一個陌生人,還是敵國來的皇子,就算……只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想到這裡,突然有一些感歎。可能,他這輩子都沒機會像她這樣說睡著就睡著了。從小到大,經歷了種種暗殺、陷害、背叛以後,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真正地熟睡過了。夜夜失眠,通常要等到辰時才能入睡,即使睡著了,一有風吹草動,也很容易驚醒過來,不像她,睡得這樣安穩。看來,她一直被保護得很好,所以,即便做了女皇,也還是可以睡得像個孩子一樣。

  可是,不對呀,不是說竟王蕭默然想要篡位,曾經好幾次欲置她於死地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不該這樣安心在陌生人身旁睡著呀。有人處心積慮想要算計於她,她應該也像他一樣夜夜無眠才對。據他所知,在佳林,他的父汗和皇兄們,都和他一樣有失眠的毛病,無一例外。為什麼她能得天獨厚?

  他今天拉她的手,發現她手上有很多趼,不只是題筆練字或者舞刀弄劍留下的痕跡,還有像是做慣粗活留下來的,看來他知道的沒有錯,竟王蕭默然做攝政王的時候,的確有讓她做侍女僕婦做的工作。真的想要謀權篡位的話,有必要這樣做嗎?不但不會有什麼切實的好處,反而引人疑慮會打草驚蛇啊。真的想謀權篡位的人,不是該跟他的那幾位皇兄一樣,表面上裝出恭謹萬分的樣子嗎?

  而且,今天她天癸至,以後若依祖制,每個月她都是今天來與他同寢,那豈不是要次次都……這也是那位身為皇夫大人的竟王殿下安排的吧。

  想到這裡,他忽然有一點想要親眼見一見這位據說驚才絕豔冠世無雙的竟王殿下了。

  沒有到月尚之前,其實,竟王蕭默然比元慶帝月上弦更加令他好奇。傳說中十二歲時就可以引得月尚為他發兵救國,當真做到了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十三歲就隨黎皇陛下領兵大敗成國登基為王,武功蓋世的竟王殿下。繼泓溟女皇和黎皇之後,大刀闊斧革新月尚吏制的攝政王蕭默然。

  說他少年成名天縱之才,獨孤澈不知道他是不是當真天縱之才,只知道,要革新月尚的吏制,需要的不僅僅是智慧,還要有十足的勇氣。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是佳林的皇子,對於月尚,不可能不清楚。七年前,黎皇辭世之時,若是沒有這位攝政王殿下,月尚早該分崩離析了。當初黎皇與泓溟女皇聯姻,將南北分治二百餘年的月尚合併,其實,說合併只不過是看起來合併了。實際上,月尚仍是由黎皇管理北月尚,泓溟女皇管理南月尚。所謂真正的合一,不是兩位先帝不想,而是不能。

  不管是南月尚也好,北月尚也好,原本朝中就有士族盤根錯節,說是月尚各代先皇心腹之患亦不為過。尤其是兩位先帝排除萬難,將南北月尚合併之後,朝中士族自然分作南北兩派,互相角力。不得已,兩位先皇才會分掌南北之事,所謂南北合一,直到黎皇辭世之時,仍然是鏡花水月,紙上空談。

  想當日,初即位的元慶帝月上弦年方稚齡,如何能壓得住滿朝文武?所以,豈止是佳林,西邊北邊那幾國,誰不是磨刀霍霍,單等月尚自生內亂?

  攝政王蕭默然?他算什麼東西?合泓溟女皇與黎皇二人之力,也不能讓南北月尚真的合一,他小小一個藩王,除了能幫月尚苟延殘喘,還能有何作為?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早就該亂的月尚卻始終沒有亂。不只沒有亂,攝政王殿下要革新吏制,竟然革新得悄無聲息。月尚朝中,所謂士族,無人敢挺身反對。他從禮部手中奪過主持科舉的職權,從此,進士們統統都是天子門生,與禮部無關。他廣開言路,內閣輔臣們幾乎都是出身寒門,因為他而都能暢所欲言,原本形同虛設的內閣,終於真的發揮了作用,不再只是件擺設。所謂的士族,被他一步步鯨吞蠶食,慢慢變得難與皇權抗衡。

  有他在一日,對於月尚,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終於等到元慶帝將他囚禁在禁宮之中,五皇兄才……可惜,所有人似乎都忘了,這位竟王殿下,除了是月尚的攝政王,還是元慶帝的太子太傅。他親自調教出來的弟子,果然有辦法令五皇兄敗北。

  只是,聰明睿智如他,為何要當真與南北月尚的士族為難呢?他只是一個藩王,做攝政王之時,大權在握,自然不懼。可無論如何,他終是要回國的呀。到那時,他如何能全身而退?說泓溟女皇和黎皇有出兵為他複國之恩,便是有天大的恩典,就真的值得他如此連自己身家性命都不要,來為他人做嫁?看不出來,他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替元慶帝做嫁,又是什麼。

  或者,真如傳言所說,他是想取元慶帝而代之。非如此不足以解釋他做攝政王時的種種舉動了。

  但,說他當真是想謀權篡位……實在是更令人不解。想篡位,為什麼要送女皇上戰場呢?這皇位之爭,最看緊的無非就是兵權。送女皇上戰場,豈非把兵權拱手讓人?想讓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死去,有比送她上戰場穩妥百倍的法子,一向行事縝密的竟王殿下何須舍易就難?以至於落得要被女皇逼宮,身為一國之君,如今竟困于宮闈之中的下場。

  這位竟王殿下行事,如此莫測高深,令人費解,當他還遠在佳林之時,就有幾分好奇,如今因緣際會竟然可以親自一見……

  看了一眼身邊安睡的上弦女皇,他忍不住在心底微笑。會想要見竟王殿下一面,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吧,他,很想知道,能教養出如此溫和多禮的女皇陛下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所謂聞名不如見面,大約就是指的這種事吧。

  納側夫之禮的第二天,隨女皇陛下一起謁見皇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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