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靜思 | 上頁 下頁
七七


  但是我卻一點也不擔心。我知道的,福臨那傢伙也都知道,而且知道得一點兒也不比我少。昨天晚上他還特地告訴我,雖然讓烏雲珠去伴駕,可是並非侍寢而只讓她睡耳房。可見皇帝現在也收起他直來直去的脾氣,學會掩飾做戲,拉著烏雲珠的旗子當虎皮。

  當然是男人都喜歡漂亮的、有才情的美女。但若是這個美女心計太厲害,手段多多花樣不斷,恐怕就不那麼討人喜歡了吧?美女當然好,美女蛇嘛……這個,還是遠遠看看算了,否則放在枕邊冷不防地被咬一口可就不好玩了。

  福臨的性格就是這樣的,對於自己想堅持的事情非常固執,歷史上記載的也是如此,而現在見到的其本人也是如此。他心中早已經形成了「這個女人不可信任不可靠近」的觀念之後,無論烏雲珠怎麼努力,他看起來也都只會認為她在惺惺作態。昨夜從他的口氣裡可以聽得很清楚,他語意裡那種居高臨下的輕蔑。

  雖然昨天夜裡後來的事情我都已經記不清楚,但是他一直握著我的手,即使是沉睡的時候,也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掌和懷抱的溫度。

  雖然說起來有點可笑。但是我還是想說,我相信他。

  喜月也不再提這件事,轉而說今天買到了很新鮮的魚,還有其他東西,中午做頓好吃的。

  我說:「魚肉對小孩子有好處,做魚羹吧,把刺挑乾淨一點。」

  「是。不過三阿哥也挺喜歡吃魚的,只是最近天氣熱了,魚價貴且不說,賣得少,又大多不新鮮,所以前些天都沒敢買呢。早上我去廚房,看到好幾尾活魚養在缸裡,挺喜人的。」

  「錢夠用吧?」

  她笑,「娘娘不用擔心這個,前次的錢還沒有用完,昨晚孫公公又給了我一筆呢。除了吃,也沒有別的花錢的去處——何況我們就幾個人,吃也吃不多東西。就是剛來的時候整理了一下宅子,器物家什也是現成的,衣裳鋪被都是我們帶來的,一點錢也沒有花呀。」

  「喜月,你倒很精打細算啊。」

  她笑,「原來在永壽宮的時候,我也一直在管著錢物啊。」她有點擔心地說,「不知道我們一出來,他們會不會擅動留下的箱籠櫃子?要是回去我清點核對不上賬,哼哼……」

  她笑得讓人有點想打戰,喜月的守財奴脾氣原來比我還要厲害得多啊。

  我們出來的時候,帶了好些古董細軟出來。都是喜月精心挑出來的,絕對價值不菲,不過我的家當大部分還是留在永壽宮。她這麼一說,我也有點擔心……

  啊,人就是這樣,性命攸關的時候首先當然想保命,現在一安定了,就又開始想守財。

  我的胃口漸漸好轉,立秋之後雖然天氣還是燥熱,但是躲在陰涼的屋子裡也能過日子。

  玄燁學會喊「阿瑪」的時候,我抱著他有點感慨萬千。

  這段時間福臨雖然沒有再來,但是卻得到了另一個消息——

  雲嬪晉為雲妃,居景福宮主位。

  沒過半月,又聞四阿哥染恙,宣太醫會診。

  「生病?生什麼病?」我的耳朵也豎起來了。

  「這個倒是沒有聽說。」喜月扼腕長歎,想當年她的消息來源是多麼的翔實精確又豐富多樣,現在和我一起困在這個小宅子裡面,昔日風光不再,想起來就一番長籲短歎地感慨,不過這也不能怪她,「不過小順子說,太醫們進進出出,景福宮裡卻一直沒消息。沒好消息,那自然是……」

  「小順子?原來永壽宮小廚房的?」

  「哪兒啊,他就是被借來使了幾天,現在還是跟著禦膳房的採買公公跑腿兒。他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可我現在也沒別的地方打聽。」

  「哦。」我放下梳子。我的胃口是徹底好了,算時候也該好了,這個意外到來的小傢伙在我肚子裡待了該有四個多月了,而我害喜就害了兩個多月,終於看見了勝利的曙光!

  四個多月,我忽然想起這個時間……

  歷史上,董鄂皇妃生的那個兒子,可憐的小孩兒,好像就只活了這麼短的時間啊?

  我應該沒錯吧,好幾部清宮戲裡都演過的,應該是不會超過半歲……

  不過當時看戲,這個孩子的死因卻是各式各樣的都有啊!一說是有人買通了太醫給這孩子下了毒藥,一說是這孩子先天不足自己夭折了的,還有部戲裡非常有創意,和我遇到的那個「KITTY貓事件」有異曲同工之妙,就是說把患了天花的小孩兒的衣服給那可憐小孩兒穿上,害那小孩兒也染了天花,小孩兒抵抗力又差,疹子都沒來及發出來,熬了兩夜就發燒掛了。

  天花啊天花,雖然到了我們那個時代你已經被消滅乾淨,只保存在國家機密研究所裡供著,不過在這個時代你還真是絕對的索命殺手啊,四個人中就得死三個,剩下的一個還滿臉都爬滿瘡坑痂痕,後遺症比如失聰失明的……唉!而且小孩子染上這個病,能熬過去的幾率可以說是……

  「娘娘甭想了,」喜月幫我把頭髮紮成了一條松松的辮子,又拿了朵各色寶石拼起的五彩蝴蝶簪替我別上,「左右啊不幹咱們的事兒,咱也不操那份心!」

  嘿,聽著這話音怎麼這麼……幸災樂禍的意味這麼濃啊?

  好吧,雖然我沒像她那樣幸災樂禍得意洋洋,不過我心裡對那個孩子的病情——也的確沒有聖母般的寬容、悲憫和關切。小孩子是沒有過錯,但是生在這個環境之下,大家誰也不能讓自己超然世外。如果我沒有躲出來,今天病得死去活來要丟命的可能就是我的玄燁……如果烏雲珠不想進宮不想出頭,那今天這個小小的四阿哥也不一定就是這個命運了。

  我是一穿來就變成了靜妃,所有沒辦法,而她是有選擇的呀,雖然清朝入關之後規矩也挺多,可是王爺遺孀改嫁的事兒還是屢見不鮮的,沒有誰規定她不能到別處去找第二春……但是她偏要挖空了心思鑽進宮裡來……皇宮裡真有這麼吸引人嗎?

  也許那裡確有吸引人的地方,但是對我來說,如果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不用擔心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安全;不用擔心今天還睡在自己身邊的人,明天又將會在哪個女人懷內停留;不用擔心太后的翻雲覆雨手將要把你置於何地;不用擔心現在還在眼前的某個人,明天就變成荷塘裡的沉屍……

  「娘娘,娘娘,您想什麼呢?」

  「啊,沒什麼。」我回過神。

  「娘娘,我們上次那法子,是不是真的有效?」

  我托著腮想了想,「我也不敢說百分百啊……不過我不是讓你再找條件合適的牛嘛?拿汁液試比用粉末兒試應該要有效得多——找到了嗎?」

  「找到了呢,娘娘,今天就要試嗎?」

  我點點頭。四阿哥的病也讓我更堅定了這個決心。用粉末兒試安全幾率大,不過效果卻比汁液要差。上次我們試過粉末之後,好像除了我有微微發熱的症狀,順治和喜月都沒有什麼反應,小玄燁也是。也許是粉末兒的劑量少而沒起作用,也許是「粉末兒法」根本沒起到預防作用。噢,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粉末兒大概不是牛痘痂磨的乾粉。

  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現在我的胳膊上當然什麼也沒有,可是在現代,幾乎每個人的手臂上都有一塊花狀痂痕,那是種痘的痕跡。

  「娘娘,你這法子,實在有點……」

  我笑笑,「有點奇怪嚇人是不是?不過,你也聽說過吧,雖然染過天花的地方十室九空,可是牲畜卻一點兒事都沒有。」

  「是,娘娘,我聽說過……可是,這,這本來天花也是人的病,就好像口蹄疫那樣的病症也只找上牛馬羊而不傳染給人一樣啊。」

  「不是天花不找上它們,是它們得了之後不會要命,很快就自己好了。所以……」唉,跟她講免疫這一套實在不現實,我還是放棄了。喜月似懂非懂,說:「反正我和人說了,今天就把牛牽過來……這會兒已經到了,就在後院子裡面呢。」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