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祭司的情人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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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過頭去,意滿臉淚水,心頭一驚,替他拭去。他,曾經過得那麼苦,都從未流過半滴淚。 「太子哥哥,她……懷孕了,是你的孩子。」意沉默半晌,終於喃喃道。忽然又抬起頭,「太子哥哥,你要加油。等你成為人上之人,就再沒有人能左右你半分了。」 驚愕間,才發現,這個孩子早已長大,早已成家立業,早已露出帝王的氣勢來。果然,比我適合那個位子啊。耳邊又是父皇那句:皇兒天生聰慧,仁心仁德,可惜就是心腸太軟了點,少了為君為帝的霸氣。意說,我的善良儒雅早就浸到了骨子裡。 漸漸的堅強起來,漸漸的處理朝政,漸漸的把她放到心底裡。明明就在一個屋簷底下,卻相見不成,那就懷念吧,至少知道,意會好好的待你。 只是沒想到,你會以如此決絕的方式離開。你到底是等不到我為帝稱王那天,還是不想我落個奪弟妻妾的罪名? 顫抖的抱著那俱猶有餘溫的軀體,胸口插著一隻短短的匕首。我哈哈大笑:「只有一步,只有一步我們竟然天人相隔。父皇!你害得皇兒好苦啊!」手撫上那人嬌媚的容顏,再看不到那雙時時靈動的眼睛了麼?轉身,離開,卻讓小木回家。 你可還記得我們的約定?生死相隨——只要不牽扯到身邊的人就好。可是,怎麼辦呢?像你一樣一刀刺下去原來要那麼大的勇氣啊。 身後,意的急喚如決堤的洪水。 皇宮,金碧輝煌的牢籠。傾瀉萬丈的陽光將紅色琉璃瓦映射出耀眼的光芒。 手一推,門轟然打開,手中的長劍在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尖銳。空無一人的金鸞殿上,我的父皇笑意晏晏。 跪下,抬頭,一句話蒼白出口:「父皇。」 他點點頭:「皇兒來了。」 「為什麼?」我從地上站起來,直視他的眼睛,殺氣凜冽。 「不是都是你在乎的人嗎?那你現在要在乎哪個呢?」父皇依舊笑容滿面。 我上前,手中的劍一投,刺入他的胸口,血蔓延,浸到他玄黑的皇袍裡,看不出來,只滿屋腥氣提醒著我的所作所為。 「怎可逼兒子至此啊,父皇。」 他顫巍巍的伸出手,拉住我的袖子,眼底滿是笑容,溫暖發散:「我的兒子終於有了為王稱帝的氣勢了!那個女子果然不俗。我真是高興啊,你會是個好皇帝的。」他抬起手,遞向半空,眼神渙散:「薔兒,我來陪你了。這麼多年,你可曾寂寞?對不起,要自己刺入胸口,真的好難啊。」手垂下,眼閉上,臉上是滿足的柔和笑容。 我親眼看著,雙手顫抖。薔兒,那是母后的閨名啊,從六年前母后病逝,有多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父皇,父皇……,你怎可逼兒子至此啊。 我跪在父親身前,渾身顫抖。他是我的父親,亦是天下的帝王,怎麼如此自私? 緊閉的殿門被大力撞開,我聽到意的喘息和他急促的聲音:「太子哥哥!你……沒事吧?」 肩被環住,感受到那跳動的心和陣陣溫暖,我轉身,在他的懷裡肆意哭泣。 「太子哥哥……」耳邊全是他的呢喃。「做皇帝吧,你會是最好的皇帝。」 「意。」抬頭對上他的眼,竟然一片清澈。手覆上他的手,他的手裡是冰冷的劍。為我,趕來的嗎? 手一用力,劍入胸口,原來死亡竟然如此冰冷啊。 意驀然睜大了眼,眼底一片血紅,身體在他懷中被禁錮到疼痛,他瘋狂的喊我,我微笑以對,手撫上他的臉,手下是他緊繃的肌肉:「對不起,太子哥哥偶爾也想自私一次,謝謝意的手借給我的殺死自己的勇氣。」一陣咳嗽,血湧出嘴角,「意,你是我唯一的弟弟,這個天下,除了你,我誰也不給。你要做一個好皇帝……」拉著他的手,已經無力握緊了,可是,我知道他會答應,因為他從不反駁我的話。 似乎可以安心的離開了呢,小曼。只是耳邊是誰的聲音,如此悲涼: 「難道你就沒有一絲留戀了嗎?那我,要怎麼辦?」 §番外:子謀篇 我的父親是一個皇子,卻極不得寵,我出生的時候他連自己的府邸都沒有,所以我降生在太子府。母親因為我而離開這個世界,於是有人說我克母,說我天煞孤星註定孤獨終老,只有一個穿著奇怪道袍的瘋癲老頭看到我時笑得無比淒厲,然後逃也似的離開,嘴裡烏拉烏拉的喊著:「戰神出世,天下註定多災——」可是,那天晚上我又見到了明明跑了的他。他坐在太子府的屋頂上向我招手,我十分詫異他竟然沒被侍衛發現,於是走過去。他笑著,指著天空說:「還好還好,戰星之旁還有異星牽制,不然啊……」然後他跳下來,繼續瘋瘋癲癲的離開,依舊沒有一個人發現。 或許我真的是戰神吧,從我七歲的時候開始,一般的侍衛已經不是我的對手。所有的人都用那種既害怕又鄙視的目光看著我。可是,那又怎樣?總有一天,我要叫他們都匍匐在我的腳下苟延殘喘! 父親的事我從不過問,可是,那盛極一時的胡妃的美名卻著實讓我好奇了一下。皇家,哪樣的美人沒見過? 可是,當我走進那個小院的時候我還是微微吃了一驚。那個小院滿是鮮花,滿是樹木,滿是飛來飛去的鳥,竟然不似凡塵。忽然想起胡妃的妖名,這樣的女人或許真是妖也說不定。 我眼光一掃,看到一個孩子,低著頭,撥弄著一株小花,口中念念有詞。於是,我走過去,冷冷的看著他,他抬起頭來,目光純粹到讓我想起甘冽的清泉,或許再甘冽的清泉也沒有他的目光那般清澈吧。我冷笑,他看了我許久,終於哇的一聲哭開,然後撒開腿撲進一個女子的懷抱。 那樣的情景讓我的身體突然就僵直了起來:原來母親就是在你害怕的時候抱一抱你的人麼? 那個女子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眼看向我,讓我一時間回不過神來:一顧傾人城,二顧傾人國! 「你就是胡妃?」我聽到自己的聲音。 她看了我,眼中竟然有莫名的驚喜,那樣的驚喜直到六年後我才明白,那樣的驚喜叫相托終身。 於是,那日之後,那個孩子我的弟弟便一直來纏我。我瞪他,他就委屈的扁著嘴退到一邊,不安的搓著衣角;我舞刀,鋒利的刀尖常常不經意的劃破他的衣服,他總是哇的一聲哭開,然後第二天準時出現。當我終於忍無可忍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將他提離地面的時候,他忽然流淚,小小的手緊緊的抓住我的衣袖,含糊的喊了一聲:「哥哥——」 我的手就那麼一抖,他小小的身子便跌到地上。 哥哥?他是我的親人啊,我也是有親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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