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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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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木槿靜候下文。 許從悅不敢觸碰她明亮的眼神,只盯著外面的風雨道:「皇上只吩咐我將皇后送蜀國去,關於戰事,並未提太多。我只是猜測……猜測這次狄兵入侵沒那麼簡單。」 木槿苦笑道:「好吧,其實我知道的也有限。後宮干政本是歷代大忌,早知道最終還是要我去蜀國,就該不避忌諱多問幾句才對。」 她走得匆忙,收拾行李、安排行程之餘,只來得及將那漫長路線粗粗研究一番,並側重問了慶南陌、蕭以靖中伏前後的事。 許從悅領兵駐紮江北多年,許思顏將木槿交托給他時也有所暗示,早已覺出其中另有蹊蹺,遂低聲道:「皇上與皇后娘娘鶼鰈情深,原也沒什麼可忌諱的。不過皇后身懷六甲,皇上大約也不願意你聽到那些血腥之事,跟著他操勞憂心吧!好在這幾年政治清明,百姓安樂,皇上甚得民心,只要解開吳蜀心結,勸得蕭以靖出兵相援,這場戰事應該不會動搖大吳根基。」 二人正議論時,忽聞外面風雨嘈雜聲裡傳出陣陣喧嘩驚嚷,甚至有刀鋒交擊之聲禾。 青樺、顧湃已飛身奔出帳篷,卻不肯走遠,只持刀劍在門口守衛觀察。 木槿忙要起身去查看時,明姑姑立于她身畔,連忙拉住她道:「小祖宗,萬事有他們在呢,輪不著你去逞英雄吧?」 木槿只得依然坐著,納悶道:「這才剛出京呢,哪撥兒人馬這麼迫不及待?」 她摸了一把腰間準備周全的百寶囊,眉眼間英氣颯然,再無懼意。 明姑姑則猜測道:「莫非和慕容家有關?」 自上回強行帶走桑夏,換盡德壽宮宮人,連最尊貴的慕容太后都已形同軟禁,想來慕容家的人必定恨她入骨,當然是最想找機會除掉皇后。 但木槿已搖頭道:「不會是慕容家。皇上連打帶消,太后和臨邛王所能調動的人馬已經很有限。他們再想殺我,也得先保存自己力量要緊。跑來跟禁衛軍中最精悍的一支作對,找死麼?」 話未了,只聞「嗤啦」一聲,帳篷後面忽然破開一面大口子,頓見天光雨水肆恣捲入。 鋒芒閃動之際,一身形高大的男子揮舞長刀,斫開帳篷挾著風雨沖了進來。 許從悅震驚,忙提劍去攔阻時,旁邊幽幽碎芒閃過,竟是木槿連發數枚鋼針,徑奔那男子。 男子極壯實,看撲進來的姿勢倒也靈活。但他似根本沒有躲閃之意,由著那鋼針深深紮入他的胸膛和肩膀,然後帶著那些鋼針撲上來,——撲倒在木槿跟前,卻垂下了手中染血的長刀。 木槿怔住。 甩著肮髒淋漓的頭髮,那人奮力仰起滿是血水的臉,嘶啞地開口說話。 仿佛舌尖咬在齒間,艱難的一長串話語,他的神色看來焦灼卻充滿期待。 木槿皺眉,「嗯?」 竟然不是中原人,說的也完全不是中原話。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那人亦是愕然,那希冀迅速被絕望所替代。 他不顧身上的創傷和劇痛,艱難地向前爬著,口中又吐出一串木槿完全聽不懂的鳥語。 木槿已看出此人並無刺殺之意,甚至完全沒有敵意,更是納悶,問道:「你哪裡人?不會中原話?」 那人茫然看著她,然後努力揮舞雙手向她比劃,口中終於擠出了幾個漢字,「你是……你是……公主……」 眼前忽一道雪芒閃過,劍光飛快從後背鑽入那人身體,竟將他一劍穿心,釘死於地。 木槿抬眼瞥到動手之人,不由驚怒喝道:「許從悅!」 許從悅臉色煞白,慢慢自那倒地的魁梧身體上拔出寶劍,盯著劍尖瀝瀝而下的鮮血,默然無語。 那人兀自抬著臉,發藍的眼睛瞪得極大,嘴裡還待說著什麼,卻再說不出來。 他的喉嚨裡「呵呵」兩聲,口鼻鮮血直湧,然後腦袋重重磕回到木板上,再沒了聲息。 青樺、顧湃已經奔了進來,那邊禁衛軍亦沖到了帳外,成詮更是從那人破開的大洞中奔入,急急請罪道:「臣護衛不力,請皇后娘娘見諒!」 木槿已坐回榻上,淡淡道:「一場意外而已,無妨。他應該有同黨吧?」 成詮道:「對,方才便是他兩名同黨從前面吸引了我們注意力,這人在混亂裡借著雨幕和後面搭了一半的帳篷掩護,沖到了皇后娘娘帳篷裡。」 若等帳篷都搭好,木槿的帳篷必定被層層圍護於中央,那他們寥寥數人更難沖到她跟前了。 木槿盯著地面上被雨水不斷沖刷開的鮮紅血水,問道:「同黨呢?」 成詮頓了頓,「刺客太過兇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下邊的兄弟便沒想到要留活口,所以……」 所以,那兩個死了,眼前這個也死了。 兩個人奮力引開大批禁衛軍,這個人則沖向近衛保護下的會武的皇后…… 敢情他們這是找死來了? 木槿皺眉,「看得出他們來歷嗎?」 成詮搖頭,「穿著尋常布衣,暫未發覺特別之處。不過他們出手勇猛兇悍,似有高涼、晉州等地的剽悍民風。」 「可曾注意到他們口音?」 成詮微一皺眉,眼睛餘光掃過默立一旁的許從悅,才道:「他們沖過來便砍人,並未說話,故而無法推斷究竟是何方人士。」 「是麼?」木槿把玩著手中鋼針,慢慢道,「剛出門便有人前來送死,可真是天下第一奇事了!」 成詮額上微有汗意,愈發恭謹地說道:「下面臣等會多加小心,不會再給人可趁之機!此時離京未遠,或者臣待會兒應該急奏皇上,請他再加一隊人馬護送皇后……」 「不用了!」木槿打斷他,「京中正是用人之際,皇上也不該再為這些瑣事煩心,往後咱們自己多加防範即可。」 成詮只得應道:「是!」 明姑姑看著帳篷那破洞處雖有禁衛軍從外壓住,依然有風雨嗖嗖刮入;何況腳下躺著一具死屍,風雨裡盡是血腥之氣,遂道:「此事盡可慢慢再查,娘娘還是趕緊換個帳篷休息要緊。這風大雨大的,可別著涼了。」 成詮遂道:「前面已有搭好的帳篷,娘娘可以先過去休息,我等隨後便將應用之物送過去。」 木槿點頭,「都是小事,青樺他們自會幫我收拾。你先去清點下剛才有沒有傷亡,再安排人在附近搜查搜查,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賊人在窺伺。」 成詮應了,匆匆退出帳篷。 明姑姑正要扶木槿離開時,木槿卻轉頭看向許從悅。 他早已收劍入鞘,一身素衣蕭蕭,飄在淒冷雨絲裡,看著還是那樣的孤單而隱忍。 似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驚,他面色發白,目光閃爍,一副神魂不定的模樣。 看禁衛軍也走得遠了,帳中只剩了自己的心腹之人,木槿遂問:「剛才這人在說什麼?」 許從悅一驚,這才抬起頭來,勉強笑道:「他說的……不是中原話吧?從悅沒聽懂。」 木槿慍惱,「沒聽懂?沒聽懂你為何忽然出手殺他?」 許從悅道:「我看他似有傷皇后之意,所以趕緊出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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