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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


  「吃不下。」

  「嗯?」

  「不弄明白我寢食難安!」木槿仔細觀察他的神情,「是不是北疆又有了狀況?」

  許思顏皺眉,微微偏過臉去。

  他稟承了生父母絕佳的容貌,五官俊美柔和,但側顏輪廓卻極堅毅,燭火半明半暗的映照下,竟如石雕玉琢般剛硬。

  許久,他道:「木槿,北疆雖然有狀況,但也算不得十分意外。不過多費一番手腳,多費些時日,總會處理停當。蕭以靖可能是想得太多了,我已經遣使前去,應該很快便能弄清緣由始末。」

  他揉揉她面龐,寵溺地微笑,「這都七八個月的身子了,你安心養胎要緊,其他事便交給相公我,可好?」

  木槿搖頭,「不好。這話聽得我更懸心,哪裡安得下心?且聽說這事兒與蜀國有關,自然更不安心。大郎你便不怕我日日夜夜只記掛著五哥,連睡覺都丟不開?」

  許思顏眉峰一揚,正撫弄她長髮的指尖捏出一綹,在食指上繞了兩圈,輕輕一扯。

  木槿吃痛,呻吟一聲,揚起爪子便撓向許思顏俊秀無瑕的面龐。

  許思顏早有準備,別過臉避開,擒住她雙手捏於掌中,再將她扣在懷裡,低笑道:「讓你以小欺大,天天爬我頭上!」

  木槿怒目嗔視,「我便欺你了,那又怎樣?近日心情煩躁,夜間老睡不著,恐怕擾了皇上休息,正要勸皇上別的宮裡睡去,別在我這裡受苦受難了!」

  許思顏道:「該我的苦難,自然得受著。學唐僧受滿九九八十一難,說不準就修成正果,得道成仙了呢!到時你便是扶搖九天也逃不出我的手心去!」

  「……」

  「還有,預備叫我去哪個宮裡睡去?聽聞我昨日去傾香宮坐了坐,某人就把漱口水當山雞湯給喝了;若在那裡睡了,會不會搬起痰盂當藥罐,灌下一肚子壞水呢?」

  木槿給嘲弄得滿面通紅,怒吼道:「許思顏!」

  「在!娘子有何吩咐?」

  許思顏依然與她調笑,看她真有幾分怒意,這才將她鬆開,兀自說道:「咦,我這還沒去傾香宮呢,怎麼這醋意,酸得十裡外都聞得到?」

  木槿拂袖而起,怒道:「你也少這樣油嘴滑舌,沒的辱沒了自己身份!既然你處處防我,我走如何?還在這邊批閱奏疏呢,若是叫我看到幾行不該看的,豈不天大罪過?」

  她披了外袍,邊往外走,邊喝令明姑姑等:「去替我收拾臥具!都搬西邊書房去!這裡留給皇帝陛下處置政務吧,臣妾可不敢呆了!」

  許思顏見她真的大步跨出臥房,頓時著了忙,連聲喚道:「喂,木槿!木槿!木……你這小潑婦!」

  聲音卻已因打算妥協而無奈了。

  ——只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不離,一世不棄——

  許思顏終於將江北的混亂局勢大體告訴了木槿,連同慶南陌、盛從容對蜀國的疑心,以及蕭以靖的咄咄逼人。

  他將蕭以靖的密函遞給木槿,聲音有些淡漠。

  「以蕭以靖的才識,應該早已猜到吳國出了內賊在雙方挑撥,並非吳國或朕有心借此機會削弱蜀國。何況,便是他三萬騎兵全軍覆沒,也不至於動搖到蜀國的根基。」

  抬眼瞧見木槿專注的神色,他按捺住騰湧而起的怒意,只是語調愈發地清冷。

  「如今廣平侯之亂未平,陳州一帶更是混亂,他明知我一時離不開京城,卻故意出個難題來,要求帝后親至蜀國商議此事……他這是打算讓你拖著七八個月的身孕奔蜀國去?你這哥哥是打算坑我呢,還是打算坑你?」

  木槿顧不得辯駁,急忙打開密函看時,已「咦」了一聲,說道:「這並不是五哥親筆!」

  縱然蕭以靖是蜀國國主,縱然蜀國這些年日漸強盛,名義上到底是大吳屬國,奉吳帝為主。

  事關兩國交誼,何等要緊,居然不是親筆所書,自然顯得太過輕藐無禮。

  當然,木槿絕不會認為她的五哥輕藐。

  於是許思顏便代她說出了後面的話,「你覺得這信函是偽造的?可是,木槿,後面的落款,卻是蕭以靖親筆呢!你的字跟他學的吧?倒有七八分相似。」

  這話倒是酸得十裡之外都能聞到了。

  他自己說完,亦覺醋意忒濃,遂咳了一聲,抬手將燭臺向木槿身邊挪得近些,方垂頭喝茶。

  可惜,那茶水半溫半涼,似不足以澆滅他胸中騰起的怒火和醋意……

  木槿卻在看到那落款時怔住了。

  然後,她舉起信函,對著燭光細瞧,又轉過來瞧信函反面。

  許思顏微詫,「咦,莫非還另有機關?」

  當日木槿得知《帝策》的下落,也便曾用某種特製的藥水寫信告訴先帝許知言,正是必須對著燭火查看的。那封信函雖然半路失蹤,但許思顏已對此事印象深刻。

  木槿會的,蕭以靖自然也會。

  他們朝夕相處十年,而木槿嫁來吳國才五年。若扣去三年彼此視同陌路的時光,才不過兩年而已。

  這是不是說,他至少還得費上八年時間,才有可能勝過蕭以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他凝望向木槿的目光不覺幽深起來。

  木槿恍若未覺,神色間已浮出止不住的擔憂,「大郎,五哥他……他只怕傷勢不輕!」

  許思顏一怔,「並未聽說他受傷。」

  木槿道:「五哥若心中有所疑惑,自然不肯多說別的。但你看他的筆跡……」

  許思顏忙去看時,果見筆跡細弱,墨色虛浮,並無素常剛硬縱肆、力透紙背的勁氣。

  形神都是屬於蕭以靖的那種獨一無二,卻沒有蕭以靖該有的力道。

  顯然,他不曾親筆寫信,不過是因為

  他的傷勢嚴重到無法自己提筆而已……

  許思顏皺緊眉,沉吟片刻方柔聲道:「沒事,他還能指責我,要求我們親去見他,足見得傷勢應該並無大礙。請使用訪問本站。何況當年母后以醫術聞名天下,蜀宮也因此對醫者特別優待,神醫頗多,有什麼治不好的傷病?」

  木槿定了定神,思忖著說道:「五哥心思玲瓏,斷然沒有刻意為難我們的道理。他應該……應該是在擔憂我!」

  她看向許思顏,雙眸晶亮,「無疑,吳國有狄人內線在,而且相當有能耐,才能先後讓慶將軍和五哥中伏。若我沒猜錯,他們更可能早已拿到了吳國的主要兵防圖,對這邊的防守了若指掌,方能勢如破竹,一連攻下大吳多少城池,令大吳前所未有的接連潰敗!」

  許思顏勉強彎了彎唇,不知是不是該為妻子的聰慧鼓掌叫好。

  因不想讓她太擔心,他只提到吳、蜀先後中伏,並未說起過大吳接連潰敗的原因。

  木槿繼續道:「五哥不是要皇上過去,他是希望把我接走。這吳都內有慕容氏,外有北狄,暗中還有那看不到的黑手……他擔心事態的發展會脫離皇上掌控,所以想把我先接回蜀國暫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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