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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木槿問:「怎麼,你要見她?那你出去見呀!我原也猜著她要見的不是我,而是你呢!」

  以慕容氏的耳目靈通,怎會不知許思顏在皇后宮裡?皇后若說歇下了,自然也不難猜是和誰歇下了……

  且先帝葬儀前後及皇帝登基前均需齋戒,不可夫妻同房,這幾日宮內外也忙碌異常,算來這一兩個月間還是第一次宿於一處。

  於是,慕容依依這是刻意過來驚散鴛鴦來了?

  「隨她去吧!」

  到底相處了這許多年,許思顏素來重情,何況慕容依依十年未育,他多少有些愧疚之意,本已軟了心腸。待聞得木槿這樣一說,便再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思,垂頭看著燈光下懶散披著長髮的嬌慵女子,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嗓子已微覺乾涸,心頭偏已漾如春水,不可遏制地起伏不定。

  他的眸光愈發幽暗,便再也把持不住,修長有力的指尖勾挑處,她的寢衣已然滑落,露出細膩如雪的柔白肌膚。

  絲發散落,玉肩圓潤,鎖骨優美,細細碎碎的輕吻一路啄下,落于淨白的飽滿……

  有清新的甜香如露珠般誘人,又有粉嫩花苞巍巍而顫,更是嬌嫩可口,由著他吮吸品嘗,揉搓蹂躪。

  她再不復人前的雍容或兇狠,依然是他十七八歲的嬌弱小妻子,嚶嚶而泣,低低而吟。

  「大郎……」

  她睜著大而無辜的眼睛,凝望朦朧燈燭下夫婿俊美無疇的容顏,啞啞地嗚咽,渴望他的給予,卻又祈求他的憐惜。

  許思顏清淺而笑,愈發絕美清好,眼看她神魂顛倒,幾度在指掌間軟了身子,才欺身而上,縱意馳騁。

  ……

  慕容依依扶著張氏的手,一步一步地退出了瑤光殿。

  高而闊的殿宇曾離她近在咫尺。那是她從小到大時常來往的地方。

  便是在那裡,她見識到了人世間的女子可以到達的人生最頂端,更見識到了母儀天下的姑母的無上尊貴。

  將下了媚毒的茶水喂給小表弟時,引導小表弟楔入自己青澀的身體時,她想的是滿門富貴,一世榮寵……

  她以為她會和姑姑一樣高居中宮之位,從此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饒,榮曜當世,萬眾俯伏……

  因為先帝的堅持,她雖然只成了側妃,可到底是千寵萬愛過來的。

  「綠窗深佇傾城色,燈花送喜秋波溢,一笑入羅幃,春心不自持。雲雨情散亂,弱體羞還顫……」

  那等濃情蜜意,絕不比現在的帝后情意差一絲半點。

  她看不上的又醜又笨的太子妃,仿佛在一夕間便奪去了夫婿全部的寵愛,讓她冷落空閨,形單影隻,甚至如今連個帝妃的名分都懶得賞她,由她成為滿宮的笑柄!

  那曾經幽若秋水楚楚可憐的雙眸,怨毒淩厲地瞪過那一扇扇窗戶,猜測著本來屬於她的夫婿,如今正在其中的哪間屋子裡,又和那賤人做著怎樣的好事。

  如此不起眼的女子,偏偏成了中宮皇后,偏偏可以震懾後宮,偏偏奪去了本該屬於她慕容依依的身份和地位,今後更將高高淩駕於她之上……

  明明皇上亦在殿內,竟由得皇后推託,說不見就不見。

  哪怕暈倒在地,連太醫都驚動,那兩位竟再不曾出來說一句話。

  蕭木槿那賤人倒也罷了,許思顏竟也這麼薄情負心嗎?

  她身體晃了晃,便覺自己又要倒下去。

  但周圍空蕩蕩的,除了張氏和自己的兩名侍女,身邊再沒有一個知疼著的人,便是倒下也無人來扶。

  她握住張氏的手,勉強自己站穩了,已禁不住委屈地落下淚來。

  「嬤嬤,你說,我這一輩子,難道真的完了嗎?」

  張氏陪著她落淚,「郡主別胡說,這年紀輕輕的,生得國色天香,比那小賤人強一百倍,何苦說這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慕容依依泣道:「嬤嬤,我都二十五了,失寵不算,迄今連個傍身的孩子都沒有!而那小賤人才十八!本說不過一時貪圖新鮮,可你瞧著這一年來太子可曾再瞧別的女人一眼?」

  張氏安慰道:「你沒孩子,她又何嘗有孩子?這大半年來不是一樣沒動靜?你看這麼些年,太子府那些姬妾都沒動靜,可見這問題多半還出在太子身上。——她上回出去一次便有了孕,性情也變了許多,指不定在外鬧了什麼烏七八糟的事呢!看看她前兒膽大包天殺人不眨眼的模樣,有啥事兒是她不敢做的?」

  慕容依依道:「可皇上偏偏喜歡這樣的,我們又能怎樣?聽說只為她攛掇幾句,又疑心上了繼棠大哥,派了雍王親自到陳州查訪呢!」

  張氏笑道:「這事太后不是已經暗暗過問了嗎?那邊可以找出上百人來證明大公子沒回過京,便是雍王過去,也決計查不出什麼來。」

  瑤空萬里,月掛冰輪,仲夏的風還算清涼,但慕容依依吸到入胸腔,只覺那心口反被憋得一陣陣地抽疼。

  那難耐的抽疼裡,有恨意如蛛絲般層層縈上,纏縛得她透不過氣,腳下反而平穩了些。

  「不錯,這一向都是我愚鈍了,眼睛只看到了皇上一人……我父親、叔父還在,太后還在,連皇上都要看慕容家的臉色,我又何苦只去看皇上臉色?那賤人再怎麼看我不順眼,再怎麼想為難我,又能拿我怎樣?」

  張氏便道:「正是這話。太后都說了,蜀太子尚在吳都,那賤人防範又嚴密,加上皇上寵信,前兒宮中刺客之事眾人又都疑心著咱們家,目前不可多惹是非,只能暫時隱忍,伺機出手。哼,打蛇打七寸,咱務必一擊致命!」

  「不錯,她也不是全然無隙可挑。上回沈南霜來見,不就提及她在江北與蜀太子不清不白?皇上大約也有疑心吧?你看蜀太子來了這麼些日子,竟沒容他們好好見上一面。醪」

  因著那再也無可掩飾的恨意,慕容依依美妍奪目的面龐已扭曲得近乎猙獰,卻慢慢綻開一絲妖異的笑。

  「或許,咱們可以試著幫皇后一個忙?」

  ——小圓臉說你試試看!——

  香頌並未因是慕容太后所賜便流露驕肆之氣,待人和和氣氣,行事勤勤懇懇。明姑姑留心了許多日,都不曾挑剔出什麼毛病來。

  不僅如此,皇后的冊封典禮也堪稱完美。

  從前幾日的舉宮齋戒、配合禮官祭告天地、宗廟,再到冊封當日陳列鹵薄、甲士、鼓樂,再到一步步安排好繁瑣複雜的冊封步驟,再無半分訛誤。

  木槿不僅挑不出毛病來趕逐她,在被一系列的儀式折騰得暈頭轉向後,還不得不厚賞了她。

  便是明姑姑行來,也不可能這樣細緻周到。

  明姑姑納悶道:「難不成太后還真這樣好心,送了個幫手給咱們?又或者,上回娘娘安福宮大顯神威,把她嚇破膽了?」

  木槿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為上。」

  明姑姑獰笑道:「放心,打量娘娘是那些由人搓圓捏扁的閨閣小姐呢!安安生生的便罷,若敢鬧出什麼事兒來,我管保她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木槿一笑。

  鬥算計,鬥實力,鬥狠辣,不論是她還是她的手下,都不會比人遜色。

  香頌是太后的人又能怎樣?平時捧著敬著,發現有何不妥暗地裡動點兒手腳,讓她失足落河、走路撞鬼、喝水鬧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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