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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受那破瓜之痛時,她幾乎沒死過去,疼得扯斷了許思顏胸前掛的九龍玉牌,把許思顏的脖頸都給扯傷了,數日才癒合。

  現在,許思顏竟說受了那苦楚的是沈南霜!

  而許思顏也聽得呆了,「可那晚,我醒來時只見到了南霜!」

  木槿怒道:「我給你遭踐夠了,又有蜀人來尋我,想離你遠遠的安靜一會兒不行嗎?」

  「行,行,當然行……」

  許思顏陪笑道,「可南霜說是她呀!南霜素來本分,按理不會撒謊!」

  木槿氣極,怒道:「沒撒謊嗎?叫那賤人進來對質!」

  許思顏向漆黑的窗外瞧了一眼,低聲道:「紀老夫人病重,她不放心,今晚住在紀府了!」

  實則他早料到木槿看到那道草擬的詔敕必會生氣,怕她一怒之下真拿出主母的架勢來收拾沈南霜,故而將她留在紀府,再不料竟會牽扯出這事。

  木槿冷笑道:「不妨,這便叫人過去,將她接回便是。」

  許思顏頭疼,「木槿,此時城中已經宵禁,雖說持了太子府的名帖可以出入關卡,可為這事驚動許多人,到底不妥。不如明日再問她,可好?木槿你放心,沈南霜不擅撒謊,我多問幾回,此事不難水落石出。」

  他擁住木槿,親上他面頰,柔聲道:「好了,此事都怨我。怪我不該行事不慎,中了旁人圈套,才讓你受苦受累。若那晚是你……」

  若那晚是木槿,便說明木槿不曾被亂軍或蜀人玷污。

  她的狼狽是他迷失心智時一手造就;她徹頭徹腦是他的,只屬於他一個人。

  許思顏心念轉動,反覺心中歡悅,輕笑道:「若那晚是你,我讓你受了委屈,我從前加倍對你好,成不?」

  木槿聽他話中之意,猶未完全相信,思量那日委屈,只覺憤鬱再難紆解,見他神色愈加曖昧,雙手愈來愈不老實,遂將他狠狠推了個趔趄,甩開他逕自走向床榻槎。

  許思顏微笑,正要跟上去時,卻見兜頭一物罩了下來,伴著木槿慍怒的叱喝:「滾那邊榻上睡去!想不起那晚的事敢來碰我,紮你一百個窟窿!」

  許思顏連忙將頭上之物拽下來看時,卻是一條薄薄的衾被。

  再看那邊時,木槿已經放下床帷,顧自脫衣安寢掃。

  臨了,聽得「丁」的一聲,分明是她隨手軟劍出鞘的聲音。

  他都不用去看,便可猜得到他平素嬌憨可愛由他揉弄的小妻子怒不可遏,已經從小野貓直接晉升為母夜叉,誰敢招惹她,當真可能被刺上十個八個窟窿。

  真打架他當然不懼她,但他從此每次想碰她,可能都能大打一場了。

  真奇怪,當年是誰說他的太子妃呆笨木訥,性情溫良?

  狡猾起來像狐狸,兇悍起來像老虎,怎麼看都是一頭難惹的母獸!

  如今明顯正是她獸性大發的時候,他還是躲著些為好。

  於是,他歎了口氣,抱了錦衾乖乖睡到一邊的軟榻上去。

  至於那晚的事麼,他再怎麼回憶,也只隱隱記得將奔騰的欲望發洩出來的痛快……

  好吧,那時候他也是野獸。

  ——相信與不信之間的距離——

  第二日醒來,木槿見許思顏陪著小心說話,知他多半已信了自己,再想著以許思顏的尊貴,只怕從來沒受過女人這等「優待」,也便消了些氣,反覺自己近日心浮氣躁,似乎有點失常,遂忍了不悅,依然如往日那般,與他一同更衣洗漱,一同用了早膳,再親身將他送至二門。

  她知許思顏政務繁多,臨行便不忘提醒道:「別忘了問問你的好南霜,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若是捨不得追問,交我處置也使得,我會讓她開口的!」

  許思顏頭皮一麻,忙笑道:「不勞娘子費心費力,我必會給娘子一個交待!」

  他將木槿的柔軟小手用力捏了一捏,這才眉眼含笑,揮手而別。

  明姑姑隱約覺出些不對,問道:「莫非那個沈姑娘使了什麼詭計,才哄了太子納她為昭訓?」

  木槿瞧一眼清晨碧藍無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園裡那花草的清芬縈滿心胸,才緩緩答道:「不妨。這種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心裡那點小九九我還沒放在眼裡。太子信任她,可她也別把太子當成可以隨便糊弄的笨蛋。」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緩步走向鳳儀院,「看這事鬧的,害我晚上都沒睡踏實,這時候還犯困。我還是回去補一覺吧!」

  明姑姑笑道:「也好。等醒來再吃些東西,我瞧著剛才公主吃的不多。」

  木槿歪著頭嘻嘻一笑,「姑姑不是盼著我減肥嗎?」

  明姑姑沉吟,「對呀,不然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她再一想,頓時眉開眼笑,「公主到底懂事了,眼看一堆的女人要過來打太子的主意,曉得調理自己容貌身段了,怪不得近日都吃得那樣少!」

  木槿還以一個大大的白眼。

  ——能紮到你的刀來自你想不到的地方——

  許思顏雖記掛著兵亂之夜的事,到底朝務繁忙,至晌午都脫不開身。

  恰樓小眠也有事回稟,遂在議事完畢後將樓小眠單獨留在涵元殿。

  二人交誼多年,無話不談,許思顏也不避忌,將兵亂之夜的事說了,問道:「小眠,後來你是第一個發現木槿的,她當時是什麼光景?」

  樓小眠皺眉細想,「太子妃那模樣太子後來也見到過,我早到片刻,也只見到她坐在那裡哭得不成樣子,倒像剛剛受了什麼打擊一般。」

  「打擊?」

  被自己的夫婿在那樣的情形下占了身子,縱然痛苦不堪,大約也不能算是打擊吧?

  樓小眠便笑問:「或許,也只是不開心在哭泣吧!太子認為那晚以身相救的,到底是太子妃,還是沈南霜?」

  許思顏沉吟道:「南霜素來勤懇本分,應該不會撒謊;木槿惱成那樣,多半也不會撒謊。不過,我就奇了,木槿既能離去見什麼蜀宮舊人,為何後來不回來,反留在那裡哭得不能自已?」

  樓小眠道:「太子既疑惑,有沒有問過太子妃?」

  許思顏搖頭道:「昨夜一時沒想到問。」

  其實不是沒想到,而是不敢張口。

  褪去那層溫順木訥的偽裝,木槿驕傲多才,剛硬要強。

  相處日久,許思顏對自己這小妻子既愛且敬,由寵生懼,每每起了爭執,不由得百般容讓。

  昨日見木槿氣怒之極,便有再多疑惑,也不敢輕易問出口去。

  他猜測道:「要不,就是那些蜀人說了什麼話,觸及了她的傷心事吧?」

  樓小眠搖頭,「不會吧?太子妃雖然年少,還不至於被哪個尋常蜀人說幾句話便傷心成那樣!」

  二人推斷片刻,不得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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