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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計算時間,此事應該與涇陽侯及慕容繼棠無關。

  否則,他們便不可能再中木槿的圈套去追許世禾以求《帝策》,犧牲那許多人不說,還連累慕容繼棠蛋都碎了……

  但難保涇陽侯身邊另有高手察覺了其中關竅,悄無聲息地得了手。

  此事許思顏、木槿固然惱火,回稟了許知言,許知言亦是震怒。

  若是《帝策》落入居心叵測之人手中,又有足夠的實力和才識將之付諸實施,對於大吳江山穩固必定是極大的威脅。

  於是,對於江北官吏的盤查審訊愈發嚴厲,連泰王府的主事都有兩位被牽涉其中。

  泰王妃張氏惴惴不安,帶了世子許從希入宮找慕容皇后探查口風,卻被許知言召去,隨即許從希因御前失儀拘禁于宗正府,泰王妃被勒令閉門思過,不得踏出泰王府一步。

  可大可小的罪名,但吳帝與太子的疑忌已是顯而易見。

  此外,駐軍時有調動,關卡戒備森嚴,禁衛軍明松暗緊,皇宮內外亦添了許多人手……

  眼見一場風暴在所難免,京中上下人人自危,或各自準備,或各自警惕,或各自準備……

  慕容府因廣平侯和慕容繼棠的捲入,也無法擺脫嫌疑,明知慕容繼棠是在太子妃那裡吃了大虧,一時也不敢冒然發作。

  許思顏每日去大理寺監查辦案,往往深夜才返,也不再去書房,而是逕自去鳳儀院與木槿作伴。便有公務未曾處理完的,也令人攜至鳳儀院處置。

  他放了慕容繼棠在太妃跟前盡孝,自己便沒空再去慕容府。

  慕容依依再不可能在慕容府等到他,繼續留在娘家也便沒有意義,自然應該回到太子府,設法保全太子寵愛,釋去太子疑心。

  而且,她忽然發現,如果再在娘家呆著,她恐怕連夫家都沒法呆了。

  木槿每日上午入宮侍奉許知言,午膳後許知言午憩,她便回來處理裁決府中事務。

  不僅過問日常事務,也開始干預太子府人員調動,並在查看整座府第後,令丁壽去尋匠人,要整修宅院,擴建府邸。

  她的鳳儀院已經足夠大了,預備給她處理府中內務的屋子也足夠大了,但不如太子的書房大。

  她不打算隨許思顏去書房休息,卻打算在鳳儀院修整出一間又寬又大的書房,好把書房裡的東西搬過來,讓他在鳳儀院處理公務。

  原來的書房在二門外,以後可以用作太子召部屬議事之用。

  她還安排翻新了許思顏原先住的臥房,順手把還留在那裡的幾個通房丫頭清了出去。

  「年紀都大了,太子一年都在那邊住不了幾次,沒名沒份的,沒的耽擱了人家。在外邊尋個房子先讓她們住了,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丁壽聽得滿背冷汗,也不敢違拗,忙去安排時,不久便遣人來報,說那些女子不肯出去,「便是死了,也不會離開太子府半步。」

  木槿正品著吳帝剛賜下來的美酒,聞言便向明姑姑揮了揮手。

  「替我送幾條三尺白綾過去,若想死的請便;若不想死還賴著的,即刻配給那些年長無妻的小廝,看她們敢不把我這太子妃放眼裡。」

  隨即明姑姑去傳話,神色間不免更兇狠了些。

  丁壽也不得不背地裡勸道:「不如先出去。若太子記掛,自然會接你們回來。再則,若激怒了太子妃,便是勉強留下來,只怕也呆不住。瞧太子妃身邊那些人,一個個兇神惡煞似的,聽說都吃人不吐骨頭的。」

  作好作歹將那幾個通房丫頭弄走,丁壽便留心著太子動靜,直等到第二日太子出門時才逮著機會,急急回稟了此事。

  許思顏躊躇片刻,便道:「既然太子妃主事,那便依她處置吧!不過那些丫頭服侍我辛苦一場,也不能虧待她們,嫁妝需豐厚,丈夫也得擇配得上的,不可叫她們受了委屈。」

  丁壽一呆,但也松了口氣,立刻應道:「是,老奴遵命!」

  許思顏便歎氣。

  當年,他荒唐過。

  在他日漸長大,慢慢悟出自己十三歲時的第一次歡好是怎麼回事後,他也曾一度刻意拉開和慕容依依的距離,學著控制自己對於情欲的沉溺。

  但這一切似乎只是為另外一些滿懷夢想的女孩提供了楔機。

  他可以帶給她們的富貴尊榮已足以讓她們拋卻自尊,何況他品貌絕佳,又可為她們拋卻自尊找到一個絕好的理由。

  於是,在愛慕太子的名義下,她們更可光明正大地競相爬上他的床,為大吳皇太子的風流韻事各自添下光輝的一筆。她們享受著他帶來的尊貴和財富,他也用她們的身體紆解著少年人初解雲雨滋味後不可自拔的欲望。

  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的,不論是慕容依依,還是這些丫頭,又或者為家族而嫁入太子府的蘇亦珊。

  他是健康的男人,且是經歷過情欲缺少自製的男人。

  他從沒覺得自己有必要控制自己的情欲,也沒覺得用她們身體泄去欲火以求得自己的輕鬆愉快有什麼不妥。

  無非是解決自己欲望的工具而已。

  至於她們是誰,抱著怎樣的心思,他已懶得去推測了,只需對著一張還算賞心悅目的臉就行。

  於是,他的後院比後宮還精彩。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她們的表演。

  當面溫柔婉約,背後勾心鬥角,不介意任何刻薄的話語,不放棄任何惡毒的手段……

  他終於厭倦,回臥房的時候越來越少,大多時候只在書房獨寢。

  書房裡多的是關係江山社稷的重要公文,尋常侍女自然無法進來,於是有著與眾不同身份的慕容依依,因為時常出入書房,而成了他專寵的對象……

  但如今他已有了木槿。

  同樣至尊至貴的蕭木槿根本不把從小便看慣看淡的權勢富貴放在眼裡,所以能視江山如浮雲,視天下如無物。在認為他會將她拖入後宮女人爭風吃醋的把戲裡,淺薄地為搶奪一個男人打得頭破血流醜態畢露時,甚至毫不猶豫地視他這個夫婿如糞土……

  想著木槿做了他三年的妻子,又與他恩愛了這麼些日子,只因他晚回府兩個時辰便萌生與他決裂的念頭,許思顏深感受傷。

  打發走丁壽繼續向前走時,他忍不住又想起,她能做到這般決絕,只不過是因為她還不夠愛他。

  而她開始清理他身邊的女人,是不是說明她正漸漸在乎他呢?

  於是,在這些足以觸動木槿敏銳神經的事情上,他萬萬不可拗了她的心意。

  她已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他不想她生氣,不想她離去,不想她繼續當他熟悉的陌生人。

  所以,他會在審案的空隙忽然走神,猜測她在做什麼;所以,他抬眼看到大理寺的木槿花,會想到她粉嫩如花瓣的面龐;所以,他翻閱公文時,會忽然想起她剛健超逸的字跡。

  他在乎她。

  ——棄婦幽怨的分割線——

  許思顏終日忙碌,——不是在外面忙碌,便是在鳳儀院忙碌。慕容依依連著數日沒見到太子,卻看得到太子府的變化。

  她依然是手握大權的臨邛王的愛女,皇后的親侄女,即使不再掌管內務,太子府中也無人敢對她無禮。

  只是眾人的眼神不再如從前那般虔敬馴服,而是如看到瘟疫般的避之惟恐不及的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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