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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許思顏的手指骨節已被他自己捏得格格作響,神色卻陰沉下來,「什麼才是你的逍遙日子?」

  木槿全未察覺,眉目舒揚,暢意而笑,「自然遠離蜀宮,遠離太子府,如飛鳥投林,如魚入大海,從此生生世世,與君永訣!太子不用擔心我拈酸吃醋,惹你不快;我也如願過我自由自在的日子,哪怕與草木同朽,也自有我的快活!」

  她走到窗邊,將窗扇推得大大的,讓晨間清新的風伴著木槿花的芬香迢遞沁入肺腑,輕歎道:「蜀宮十四年,恍如一夢;太子府避世三年,心逍遙人卻不得自在……如有一日身心俱自由,我願化身鯤鵬,扶搖而上九萬里,絕雲氣,負青天,瀟灑來去,無拘無束……」

  「啪!啪!」

  連著兩聲脆響,打碎了她的闔目瞑想。突然關上的窗櫺,差點就砸上了她的鼻樑。

  許思顏不知什麼時候正踏到她面前,眉目清洌,眸光蘊怒。

  「這三年你裝得呆呆笨笨,並非因為怕人笑你無寵,而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根本沒和我在一起,只想盡完孝心便一走了之?肭」

  木槿側目瞧他,神色怪異,「不然怎樣?卷你那堆女人裡爭風吃醋?為一個濫情的男人?雖然這男人是太子,可我從來沒有找虐的習慣。」

  許思顏很想一巴掌上去,把那張掛著嘲諷的小圓臉兒拍扁。

  他也的確伸出了手。

  卻是張開臂膀,將她擁到了懷裡。

  令人心智清明的淡蕩晨風被關在窗外,屋裡有些悶熱。他們聽到隔著衣衫的彼此的心跳。

  對方和自己的一樣,一下接著一下,跳的並不那麼規律。

  許思顏沉沉地問道:「現在呢?你還覺得我濫情?你還是想著終有一日會離我而去,過你九天鯤鵬般的快活日子?我們已是真正夫妻,你沒想過分開或離開,會捨不得,甚至……很痛苦?」

  「想過。」

  木槿伏在他的肩上,看著他略顯疲倦的面容,「所以,我想提前讓自己選擇好,未來是留下還是離開。」

  「嗯,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為我晚回來兩個時辰?完全無視這些日子我們間的情分?」

  許思顏看著她泛白的面龐,恨得很想上去咬她兩口。

  他也的確湊上去了,卻咬在了她的耳根上。

  那耳根便又紅了。

  她縮了縮腦袋,卻連眼圈都泛了紅。

  她道:「我怕在意這情分的只是我一人;我更怕太在意了,陷得太深了,以後走得出這府門,走不出這傷心。」

  許思顏心口猛地一揪,有痛意伴著絲絲歡喜縈上。

  他低歎道:「木槿,難道你就沒怕過,你走了這府門,我走不出這傷心?」

  木槿抬眸凝向他,他眼底便縈出無奈。

  「旁人不懂,我以為你該懂。給慕容依依拖著一時沒能走,就打了個盹,他們沒敢驚醒我,於是我晚了兩個時辰才聽說你在等我。」

  他捏緊她的腰肢,扣得她透不過氣來,「只為這個,你便能下定決心離我而去?不打聽緣由,也不質問我,直接便做出選擇?那麼你對我的情分,又能有多深?又或者,你只是在為自己找個與我保持距離以便日後離開的理由?」

  木槿一呆,「沒……沒有!」

  「以你的機敏,以你部屬的伶俐,便是慕容府再怎麼地廣宅深,打聽出真相不難吧?木槿,你才是薄情寡義無賴女!」

  他恨恨地指責,唇間的氣息從頰邊滾到唇邊,然後覆上。

  相觸處如有火焰簇簇燃燒,日漸習慣從彼此身上尋得歡愉的軀體不自禁地顫悸,只顧向對方偎依。

  被許思顏丟到錦衾間時,她才想到回答道:「你有前科!你是慣犯!你向來就是個花心大蘿蔔!一二三四五六七,你睡過的女人多似雞……嚶——禽獸!疼……」

  身下女子蹙起了眉,因禁不住那衝擊和疼痛而浮上了淚光。

  她說了絕不會為了他爭風吃醋,但在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入了許思顏耳中,怎麼聽都像在撒嬌吃醋。

  於是他心底的鬱結不知不覺便消散開來,一邊將她柔軟的身子用力揉向自己,一邊在他耳邊呢喃道:「嗯,我是禽獸。我是你的大狼,你是我的小槿!」

  木槿想咬死他。

  但她很快發現,他想折騰死他。

  而他也發現,他的小妻子雖然沒什麼經驗,卻是個天生的風流種。

  她溫暖而緊窒,很輕易便能被撩撥到極致的愉悅中,也讓他從中尋得了更多的快樂,並能將那快樂更長久地持續著。

  她的身體柔韌,方便了他的為所欲為。

  五臟六腑隨他越來越深入的動作被攪動得抽痛,雪白如玉的雙足被掰向不同的方向,不時地抽搐,顫抖,繃緊……

  最後,她終於失聲哭道:「大狼,你想害死我不成?」

  許思顏聽她喚回「大狼」的稱呼,心頭異常快慰得意,低低道:「小槿,你需知道,我這輩子也從不曾吃虧。我怕你陷得不夠深,因為我已記得你……夠緊!」

  木槿羞愧欲死。

  她這一夜的老莊算是白抄白看了,她多年韜光養晦的修行更被衝擊得七零八落……

  ***

  第二日自然更加吵不起架來了。

  許思顏休息至巳初起床時,木槿依然軟綿綿臥在床上,連舉手抬足都是無力,許思顏便忍不住又毒舌將她笑話了一番:「平時瞧著倒是神勇無比,看蕭女俠那氣勢,恨不得如鯤鵬展翅,背若泰山寬廣、翼若雲彩垂天,瞧來也不過如此!有力氣起床,別練什麼字了,練練武吧!到時腰肢柔韌,骨骼強健,床上地上能派上大用場……」

  於是他神清氣爽地出門去尋人晦氣,留著木槿在床上鬱悶,想發怒都無力了。而明姑姑到午時進來侍奉她穿衣時,對著她肩胸脖頸的青紫吻痕嘖了嘖嘴,笑道:「床頭打架床尾和,古人誠不欺我!」

  木槿漲紅著臉,扭了下明姑姑的胳膊,狠狠地剜她一眼。

  而青樺等近衛同樣鬱悶。

  為什麼公主回了太子府,睡得飽飽的,還是會頂著一對黑眼圈起床呢?

  看來滋陰補氣的藥羹還是必不可少,必不可少……

  ***

  慕容依依不知是在娘家養病,還是在娘家侍奉重病祖母,但也只住了兩日便不得不康復回府了。

  泰王妃之兄張甯中,以秘書監參知政事,正是朝中要臣之一,卻捲入江北謀逆案,被下入獄中,在皇太子的親自主持下,由刑部、大理寺、禦史台三司會審。

  張寧中不過是已受波及的大臣裡官銜最高、影響最大的,江北被羈押的一眾罪臣還在陸續押往京城。

  除了被強硬保回慕容家的慕容繼棠,已到京中的涇陽侯、慕容繼賢等人都被關押於大理寺獄牢,若無吳帝或太子手令,一概不許探視。

  隨即,太子親去相國寺一回,確定原藏在寺內禪房中的《帝策》已經不翼而飛,且老舊的禪房內有近期被翻動過的痕跡,便知白大枚是再也回不來了。

  雖然木槿令他帶回的密函是以特殊藥水所寫,但下手之人能准准地猜到白大枚送回的信函裡會提及《帝策》下落,想來也不難破解其中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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