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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果然……有道理!」

  涇陽侯看向澹台氏,「這內帷之事,由夫人出面最為合適。」

  澹台氏已經悟過來,連聲應道:「侯爺放心!明日我便修書給姐姐,細細說明此事!」

  木槿回到自己臥房不久,便見鄭倉也跟來了。

  「公子說太子妃今夜可能有用人之處,讓我過來聽候太子妃吩咐。」

  木槿便知樓小眠並不放心,特地叫鄭倉過來幫忙。

  他並未過問她的計畫,完全放任她自主行事,卻以行動表明他對她一萬分的支持。

  可以想見,若是她中途出了什麼訛誤,他必會全力相助,哪怕她獨斷專行,這麼大的事都不曾跟他商議過一絲半點……

  她這樓大哥,不僅容色絕美,性情溫和,更兼聰穎敏銳,善解人意,簡直就是完美男子的典範。

  木槿心中感慨,遂向鄭倉笑道:「倉鼠,回去叫樓大哥早些安睡吧!我便是因他病著,怕他費心,才沒找他商議。如今一切安排妥當,再不會有差錯。若樓大哥能安心養病,儘快復原,便不算辜負了我這片心意啦!」

  鄭倉見她說得篤定,這才放了心,仔細再將木槿打量幾眼,才舒展眉眼含笑離去添。

  也不計較他那麼個高大威猛的大漢被這小丫頭稱作倉鼠了。

  木槿這才轉頭看向青樺等,問道:「在外還算順利罷?」

  青樺點頭,「咱們呆的那個酒樓雅間後,早預備了兩名機靈兵丁藏著。只等我們過去,便可裝作咱們的模樣在那裡呆著,然後我們便可悄悄扮作下人跟織布回侯府行事。誰知正好遇到離弦……」

  「離弦!」

  木槿不覺緊張地捏緊袖口。

  「對!」

  青樺略一躊躇,答道,「我後來再見離弦時,向離弦轉達了公主之意。離弦本來已應允回蜀了,但不知怎的又留了下來。昨日我問起時,說收到了太子秘信,言道江北近日恐有變亂,故而依然留在了高涼。其實是怕公主有事吧?昨日見我們出府,當即便跟咱們進了那酒樓。他比咱們身手都好,遂跟我入府劫了澹台氏和季氏,留了顧湃在那裡,還不時出去找人說話,想來更加不會有人疑心到咱們身上。」

  「便是疑心也無妨。只要他們覺得許世禾還有價值就行!」

  青樺點頭,「既然離弦在這裡,我已拜託他幫著照應,呆會我們再出去盯著些,應該不會有問題。」

  「可五哥什麼意思呢?變亂……」

  木槿讓青樺退下,沉吟著慢慢端了茶來喝。

  許思顏不在,那套霽紅瓷的茶具終於免了死無全屍的慘澹命運,依然好好地排于黑漆填金的花梨木大託盤內。

  明亮如雨後初霽的清豔霞紅,光潔如玉,依稀是許思顏那俊雅好看的面龐。

  若連蕭以靖都看出江北不安,想來許思顏更該心中有數吧?

  否則,臨走也不會悄悄給她留下了一支百餘人的精幹人馬以備不時之需。

  也不知道他臉上那四條血痕有沒有褪去了,如此出去見人,其實真的不太雅觀。

  難得他居然恍若無事,照舊策馬揚鞭闖向不測之地……這臉皮真夠厚的。

  雖然,很多時候臉皮厚真心不算什麼壞事。

  她做了個鬼臉,敲著茶盞聽那清澈的回聲,悄聲笑道:「大狼,你臉皮該比這茶盞還厚吧?」

  ***

  北鄉郡,驛館。

  許思顏剛送走客人,便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他歎道:「誒,必定又有誰在背地裡罵我……」

  沈南霜忙將一件袍子披到許思顏身上,笑道:「太子想什麼呢?分明北方冷,不小心站在風口裡了吧?太子還要多多保重才好,萬一著涼,皇上京中遙聞,只怕也會不安。」

  「嗯。」許思顏微笑,「慶將軍已經送走了?」

  「送走了!」

  沈南霜有些憂慮,「南霜雖然什麼都不懂,但聽慶將軍口氣,是不是近期會有什麼變故?」

  「該來的總要來,我們也不是全無準備。何況如今又有慶將軍相助,等後天我去慶府秘密見過晉州武將再商議吧!」

  許思顏思忖,「也不曉得小眠他們在涇陽侯府怎樣了……」

  沈南霜道:「有樓大人在,諒涇陽侯也不敢怎樣。何況太子妃那性情,也沒那麼容易被人欺負。」

  許思顏摸摸自己剛褪去疤痕的面頰,輕笑道:「可不是麼,野貓似的……也不知蕭尋怎麼教的,養得這樣刁蠻,居然還敢跟我裝傻!不該可憐她受傷把她留在那邊享福,若她和小眠在,該能助我一臂之力吧?」

  仿佛又被木槿那被剪掉指甲的手指從臉上撓過,柔暖之後,是微微地赤熱。

  然後莫名地,有一絲甘泉般的沁甜之意從心頭縈出。

  他抬頭,正見皓月當空,秋色澄暉,天清似水,恰照著院裡一叢木槿,姿形蔓妙,枝葉繁盛。

  此時夜間花謝,鋪了一地碎錦,淺紫粉紅,煞有風姿。

  他拈過幾枚花瓣,皺眉道:「這裡的木槿花怎麼回事?白天瞥一眼,明明還好端端的,怎麼一個傍晚居然全凋謝了?」

  沈南霜道:「木槿花又叫朝開暮落花,花只一日紅,當天便會凋謝的。」

  許思顏皺眉,「當天便會凋謝麼?怎麼這幾日我每天都見這木槿開得熱熱鬧鬧?」

  「因為現在正是木槿開花的時節,今晚謝了,第二日還會有旁的花骨朵兒陸續盛開。」

  她一邊答著,一邊凝望著許思顏。

  他容顏如玉,雙眸蘊采,隨意披著衣衫拈花淺笑,雍容雅秀,尊貴出塵,竟叫她一時竟移不開眼去。

  許思顏全未在意,只撫著那花瓣沉吟,「以前倒未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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